太虚幻境(1029)

然而,每一次他苦口婆心地劝,少年总是哈哈笑:“你真是个老实的好人。”

然后,下一次,他又是很狼狈地躲到这里来。

王成以为,他的生活在认识了少年之后,依然会平静地过下去,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大波涛,直到那个早上,那个可爱的少年又一次手忙脚乱地逃了来。

这一次,他明显是得罪了极大的对头,惹来了极大的麻烦,以前再危急时也挂在嘴角的笑容不见了,脸色一片苍白,眼底全是惊慌。

还是老规矩,他一来,就扑进了草丛里,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第一次沙哑着声音叮吟:“千万别告诉人我在这里。”

王成坚定地点头,他觉得,这是他唯一的朋友第一次对他提出请求,他打算用性命来保护这个朋友。

然而,他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瞬间,他就将朋友出卖。

变化是缘于那扑面而来的香风,还是耳旁听到的一声动人到极处的问话,“你可见到一个人藏在这附近”,又或仅仅是那张忽然出现在面前,美丽得超乎想像的面容,王成已经不能判断了。

王成唯一记得的是,那女子清眸倦眼,那含笑一问的万种风华,原来世上有一种美,可以如此直入人心,如一把刀,生生劈进胸膛,叫人一生难忘。

原来,即使是太监,也同样懂得什么是美丽,并会为美丽而倾倒。

他不记得自己有说过什么,只隐约记得,自己把手指向了草丛。

然后,那美好的香风从身旁撩过,那女子居然好整以暇,回眸对他一笑,然后,在下一刻,纤纤倩影,就如变戏法一般,倏地出现在隔着好几尺的草丛处,一伸手,把少年拎了起来。

一只手拎着一个大活人,如此粗野的动作,这女子居然可以做得风情万种。然后,王成听到了这世上最动人的声音。

“好好的,你躲什么啊?”女子凝眸而笑:“陛下!”

王成那单纯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陛下?当今魏王魏若鸿?

少年抬头,脸色惨白,干笑一声:“侠舞,看在母后的份上,不要打脸。”然后,他双手抱头,缩成了一团。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

王成不记得了,或者说他不敢记得,又或者说他纵然记得,也不敢相信。

那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在对着皇帝陛下拳打脚踢。

她真是美得惊人,就算是打人的动作,也美得夺人心魄。

而身为皇帝的人,则只敢抱着头,哀哀求饶,满地乱滚。

再后来,王成就晕了过去。在他醒来后,对于昏迷中一些模糊的影像,比如说拳打脚踢的绝世美女,和滚地葫芦的皇帝,他一直坚定地认为,那只是噩梦中的幻象。

如果要问未及弱冠的魏王生平最怕什么人,大部份人会答,自然是唯一能管束他的皇太后。知道魏若鸿一生最怕一个叫苏侠舞的女子的,恐怕全天下,也不超过四个人。其中之一就是魏国当朝太傅,以武将出身而拜相入阁,朝中、民间,皆尊为儒帅和武相的叶知秋。

这位当朝太后倚为臂膀的重臣,此时正额上冒汗地在大魏太后的景荫宫花园中苦笑叹气:“苏姑娘万里返京,连太后也不来勤见就怒气冲冲去找皇上,亏得太后还有如此好的心境赏花。”

魏国太后的面容清逸安然,岁月的痕迹,已悄悄掩尽了她昔年的绝代风华;多年的操劳,已无声地抹去了她当年的花容月貌。只是这般淡淡神容、安然眉眼,却始终无法让人相信,她会是手操权柄十余年,生杀予夺,愧煞天下须眉的一代权后。

很难有人可以想像,一个人十余年间身处最险恶的权力场上,身上竟不染一丝肃杀和阴冷之气,神情更无半点刚烈威仪。她待自己的脸股重臣,素来是十分亲近随和的。

此时她悠然一笑,意甚安然:“侠舞与皇上自小一起长大,今儿既回了宫,自该去见见皇上的,我一个惹人厌烦的老太太,何苦去打扰年轻人叙旧。

叙旧?

叶知秋苦笑,如果仪仪是叙旧,自己用得着这么紧赶慢赶地赶来宫里吗?

苏侠舞的地位在魏国一直极为超然,她是太后亲传的徒弟,在宫中与小皇上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小皇帝学的,她都学过,而无量界的无数绝学秘法,就是小皇帝也无缘一窥,她却能得太后倾囊相授。

她聪慧过人,天分奇高,闻一知十,习文、练武,无不远远胜过小皇帝。

太后又最爱用她来激励儿子,动辄正言厉色地训斥皇帝:“人家一个女孩子,也比你强。”

小孩子多有些争强斗胜的虚荣心,又不免有点儿仗势欺人的小性子。魏若鸿是个皇帝,所有人都捧着他、宠着他,哪里甘心被个小女孩儿压制,自然就不免用出诸多手段来对付苏侠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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