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117)

容若一眼望去,竟是望不到尽头的人影,足足有五六千人了。个个鲜衣丽服,漂亮耀眼。这样的气势排场实在有些吓人。

容若定了定神,才大声喊:“众卿平身。”

众人齐声谢恩,声势一样吓煞人。

萧逸第一个站起来,刚一抬头,就看到楚凤仪幽幽深深的目光。

今天的大猎盛会,萧逸没再穿他平时不改的青衫,而换了王服,明黄色的衣衫,更衬出他高贵不凡的气质,眼神幽远若梦,唇边依旧带一抹无比儒雅自然的笑容。

楚凤仪向他微笑,笑容尊贵而不失亲切。

萧逸看到了她绝对符合皇太后身分的笑颜,立刻回报以从容而不失恭敬的笑容。

犹记得少年时的楚凤仪,最是倔强,伤心也不肯落泪,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肯放声而哭。现在的皇太后,却总是笑,越是烦恼忧急,越是笑得大方从容。只是,再美丽的笑容,都似绝望的悲号,叫人心酸。

他与她之间的战斗,从很久以前就已开始,只是彼此都一直欺骗着自己,不敢正视着必然会走到这一步的真相。到如今,终是要分生死存亡了。

于是,便只能这般微笑的看着彼此,绝不失礼地,演完最后一出君臣的戏份。

萧逸和楚凤仪完全没有失态,笑容一概从容优雅,神情举止亦都高贵大方。

只是,看到了彼此的他们,甚至完全没有听清,皇帝在大猎之前对群臣的宣言。

虽然只是场面话,不过,难得容若事先还真把该说的那些文绉绉的句子全背熟了,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他嘴里念着冠冕堂皇的话,眼睛在下头扫来扫去。

今天来的人虽不少,但大多都是军士将领、侍卫护从,朝臣们并不多,全都跪在中间。纳兰玉穿一袭白袍,虽然因为身分问题,跪在较后方,却十分显眼。

但最让容若注意的,却是在董仲方身侧跪着的一个纤柔身影。

今日是盛典,董嫣然穿了大红的盛装。难得她清丽出尘,就连一身红,也可以穿得这般脱俗。

容若看到她的身影,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几乎要抬手去揉眼睛了。

那天他在朝堂上一句话,难道董仲方竟当了真?这种打猎的场合,还不知有多少惊险,他居然把女儿带来了。

容若眼神才在董嫣然身上流连了一会儿,忽觉脸上有些发热,侧目一瞧,见楚韵如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容若脸上一红,幸好这时他的大段演讲已经完毕,有卫士牵了他的马走过来,他立刻扳鞍上马。

当着几千人的面,稳稳的坐在马上,感觉颇为神气,想到没像上次那样在马上出丑,更是觉得这几日的辛苦没白费。

皇帝上了马,皇太后也坐进了车里,皇后却微一迟疑,低声对一个内侍吩咐了一句,这才上了车。

其他文臣武将纷纷上马,等到容若很威风地挥了挥手,下旨:“出发。”排山倒海的仪仗就动了,一队队人马在前方开路,马蹄声惊醒了沉睡的楚京。

一道道锦幡高悬空中,龙旗迎风飘扬,似是要与初升的旭日争辉。

容若的坐骑,不紧不慢,跟在日月云母车旁。身侧,是微微慢他半个马头的萧逸。其余宗室王亲,或称病,或告假,竟是只有诚王和瑞王双骑随侍在旁。

容若看得连连叹气,他这皇帝出猎的仪仗虽大,但真论起来,身边的亲友,怕还不如普通百姓成年猎时跟随得多。

想到朋友,他自然地回过身,在后方跟随的一大堆人中寻找。当看到白马貂裘的纳兰玉时,这才高兴地挥手大喊:“纳兰玉,你过来啊!”

纳兰玉闻言一笑,在后方催马上前。

阳光下的纳兰玉,白马白鞍白貂裘,整个人都像一块宝玉一般,隐隐有光华流转。骏马上,左挂银弓,右佩雕箭,更显他本人英姿焕发。

原本容若打扮一番,还有点儿英雄气、王家相,被纳兰玉这样的俊美仪容、贵秀神韵一比,立刻就黯淡无光。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连容若都忍不住大大叹气,可纵然心中懊恼,面对这样一个纳兰玉,竟是生不起他的气来。

容若上上下下打量了纳兰玉一番,忍不住暗想,就差一杆雪白的亮银枪了,否则可真成了征西扫北一类评书里头,年少英俊,让敌国的公主啊!女将啊!一见就动心,非嫁他不可的少年将军了。

容若笑着冲他招手:“来,陪我说说话。”又冲萧逸说:“皇叔也陪母后多聊聊天吧!”

萧逸只低头应一声“是”,却半点往云母车靠近的意思也没有。

此时后方有一匹快马渐渐接近,听到马蹄声,容若心中奇怪,什么人敢快马奔驰,超越王驾,回头一看,吓得几乎没从马上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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