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238)

容若似是见他为难,忙替他搭台阶,拿起一杯酒,恭敬地对他举杯:“以前多有得罪柳小姐,就以此酒赔罪吧!”说着举杯就唇,大口饮下。

柳飞星心中一动,左手食指微弹,一道指风几不可察地在容若腰间笑穴处一撞。指风虽发得轻,不能真的点中笑穴,但也足够让容若那杯酒呛住了。

柳飞星原意只是要容若被酒呛个半死,没想到容若脸上一红,一张嘴,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柳飞星躲闪不及,被容若喷了一头一脸,大是狼狈,偏容若还满脸关怀,一边猛咳嗽,一边连连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要帮他擦,偏是越擦越糟,酒渍污痕越是显眼触目。

容若越是道歉不绝,眼神却越是暗含戏谑,四周的人虽然都不说话,想来也是在暗中好笑。

耳旁只听到容若乱七八糟的声音,眼中只见容若一双手忙前忙后忙上忙下地乱擦,柳飞星的脸由青转白,由白变紫,由紫再变黑,真真七彩纷呈,精彩得很。

就在他忍无可忍,就要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出手把这混蛋大卸八块之时,苏意娘开口了:“意娘当真有幸,今日竟见到这么多贵客。既有京中贵客,又有济州才子,便连苍道盟的英雄、谢家的少爷也都赏我薄面,且让贱妾置酒,一一相谢。”

话声清柔,如春阳融冰雪,叫柳飞星满心怒火,忽的消融,又见美人微笑,纤指如兰,已奉了满满的美酒敬上来。

是男人都不可以在美人面前失态,更不能不给佳人面子。柳飞星忙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只这一缓,原本即起的干戈便是悄然化玉帛。

苏意娘感激地冲他一笑,美人承情,眉目生辉,多少君王倾国倾城,求的不过是一笑,既得佳人笑颜,柳飞星哪里还顾得上去生气,只觉神清气爽,胸怀舒畅,皆是无尽快慰。

苏意娘复又执杯去敬容若、萧遥、谢醒思与楚韵如。

四人都不敢怠慢,尽饮杯中酒。

苏意娘这才轻移莲步,漫举玉杯,明眸婉转,望定了性德:“这位公子为何立而不坐?”

性德只淡然望向容若:“我只是他的侍从,自然该站。”

又来了,容若在心中叹口气,翻个白眼。

苏意娘微微一怔,复又笑道:“在我这画舫之中,只有宾主之分,并无上下之别。公子既是我的客人,若是不坐,必是弃我粗鄙了。”

容若也适时扭过头,对着性德横眉竖眼,大有对他不满,要扑过来砍人的气势。

性德也不说话,接过苏意娘的酒,一饮而尽,奉还酒杯,即入席坐下。从头到尾也没正眼看苏意娘一回,这绝色佳人,倒似被他当做草芥一般。

这等慢待佳人,早叫别的惜香怜玉之人看得恼怒起来。苏意娘倒不生气,只是微愣一下,反倒更加认认真真看了性德一眼,一时竟没有移步走开。

有人耐不住性子,大声说:“苏姑娘岂可厚此薄彼,莫不是姐儿爱俏,见着美少年,眼中就把咱们全都看低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不由一僵。

苏意娘虽是风尘中人,却从无人如此轻慢于她,济州城里的贵人们也大多对她恭敬,何曾被人当做最低等的妓女,这般语出轻浮。不但船上一众丫鬟面带怒气,就连其他几位客人也都不免怒视那一语犯众怒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锦缎,正是京师十二楼出的绣品。浑身上下,凡可佩珠挂玉之处,无一幸免,俱皆累累赘赘、牵牵挂挂地垂落下来。身材肥大如猪,眼神轻浮浅薄,标准的小说里、电视中的反面色狼、恶霸公子哥形象。

容若心中叹气,想不到这等绝世佳人,这等出众人物,请上船来共欢的,竟还有这样的客人。

站在那肥大男子身旁的一个年轻公子忙打圆场:“各位,我来介绍,这位王公子,就是刑部尚书王大人的独子,闲游经过济州,来府衙拜见家父,家父命我陪伴王公子在济州游玩。大家以后,多多亲近。”

听这语气,此人竟是济州知府陆道静之子了。

倒也怪不得他能领着王大公子上了苏意娘的船。

再怎么妓中称魁,终是身在乐籍,受官府节制管辖,风尘中名声再高,仍须垂眉低首做些妥协,便是那与她吟风弄月,谈诗论词的所谓名士高官,又哪一个真在心中敬重于她,不过彼此附庸些风雅罢了,传说中轻淡王侯的名妓,终究不切实际得很。

容若心头一阵黯然,往四下一看,什么武林大豪的独子,什么当朝首富的爱孙,原本怒气冲冲要为美人出头,此刻还不是垂眉敛首地不说话。

苍道盟要与朝廷处好关系,盐行生意更得罪不起高官,刑部尚书啊!当朝二品,权势滔天,谁去平白招惹这样的仇家?

老庄墨韩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