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571)

容若一肚子闷气,哪里容得他跑,大喝一声:“哪里走?”样子倒还真像小说里的大侠客。

他把鞭子一抖,鞭梢稳稳地缠住那家伙的脚,那人即时跌个狗吃屎。

等到他挣扎着爬起来,容若已经到了他面前,脸上带着冷笑,右手的鞭柄,慢慢在左手心里敲着:“你跑得好快啊!”

出乎容若意料,这家伙即刻矮了半截,对容若死命磕头:“少侠,小的知错了,全是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少侠,求少侠饶了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容若知道这一类的恶人一向是没什么骨气,用拳头或权力都可以压倒,可是真没想到,这家伙跪得这么利索迅速,没有一点挣扎,一句撑场面的话也不说,还真让人佩服。

容若虽然一肚子气,面对一个只会趴着磕头的人,终究还是发作不出,心里一阵郁闷,不免冷笑了起来:“好一位能屈能伸的大人物啊!”

那人听他语气不善,打个寒战:“小人只是使臣府中一个小小管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容若暗自冷笑,这人先是自贬为奴仆,若是与之计较,倒是自己轻贱了,他又点明了身为楚使的身分,让自己考虑和楚使为敌的后果。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楚人,多少也得给楚使一点面子,算起来,这家伙还真是个精灵机变的人物啊!

容若哼了一声,拿马鞭敲敲他的脑袋:“你以后还做不做这种事了?”

“不敢了,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容若叹口气,一脚踹在他肩膀上,看了看那缩在地上的老人,有心想让他道歉,心念一转,又恐他此时受辱,他日找回场子,这位老人又要受难。

有了这一层顾虑,他只冷哼了一声:“记住你们的话,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现在……”他把马鞭往地上一抛:“滚吧!”

领头的家伙,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跳上马就跑了。

其他几个人,也是嗷嗷痛叫着,手忙脚乱爬起来,各自去寻马匹。

容若俯下身,把碎银子重新捡起来,扶起老人,把银子塞到他手中:“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你了。”

老人怔怔地望望他,又低头看看银子,讷讷地张张口,却没说话。

容若心里也并没有痛打恶霸、为弱者出气的快慰感觉,心中一片怅然地走回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碗劣酒,一饮而尽,火辣的感觉呛得他再次张开嘴猛咳嗽。

第四章 忽得奇援

莫名天冷嘲热讽:“好威风啊!大碗喝酒,大侠行径。”

容若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因着愤怒,眼睛有些红:“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我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算打走这几个无赖又有什么用?我无法帮助这些被秦楚两国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卫国百姓,却要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状来假惺惺是不是?我的确不是圣人,我的确不认为我可以做救世主,可以毁掉一切不平不公,可以还天下一个太平。我所能做的,仅仅是在我眼睛可以看到的地方,手可以构到的地方,尽力帮人。就算明知不会有大的益处,但既然我见到了,就无法袖手旁观,既然事情发生在我的面前,我就不能当做不知道,没看见。你们想笑,自管笑就是了。”

苏侠舞淡淡道:“人家著名大侠,都袖手旁观,你却肯挺身而出,我们又怎么会嘲笑你呢?”

莫名天接着她的话头,冷冷道:“所谓的名满天下,所谓的侠肝义胆,所谓的铁骨丹心,原来都不过如此。”

他有意提高声音,可是风振宇却是听而不闻,迳自饮酒。

莫名天彷佛天生对所谓侠名甚着的人看不顺眼,冷笑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容若已是接口道:“你对别人的痛苦,也一样是冷然相待,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其他人。”

莫名天冷冷道:“我本来就不是大侠,我没有义务为别人挺身而出,我不过是个可止小儿夜啼的恶人,可是,看起来,所谓大侠的行径,也并不比我高尚许多。”

容若冷笑一声:“你又以为,大侠是什么?大侠就活该当圣人,大侠就活该没有自己,大侠就非得吃着自己的青菜白饭,硬管天下的不平之事?大侠的性命就不是性命,大侠就必得要在其他人受难时,第一时间冲出来?他一不支饷,二不为官,为什么一定要管?”

莫名天被他这一番说词,说得眉头连皱。

苏侠舞也是面露异色望着他:“我以为你既肯挺身而出,又曾期盼旁人出手救难,那对于袖手旁观,冷然视之的人,必是要鄙视痛责的。”

“我挺身而出,不代表别人一定也要出面。一个人如果自己愿意当英雄、当圣人,应该是可敬的,可是如果他自己这样做的同时,也勉强别人一定要这样做,否则就是不仁不义、天理不容,那么,这个人就是可鄙的。我敬重英雄,也提倡侠行,并希望全天下的人,都乐于助人,有兼济之风,但没有权利,硬性苛求别人一定要这样做,并指责没有这样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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