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689)

楚凤仪震了一震,抬头刚想说什么,萧逸已然微笑道:“凤仪,我为我们的孩子骄傲呢!”

楚凤仪怔怔凝望他半晌,终于微微一笑。

她脸上泪痕未拭,悲容未去,含泪带笑,竟是说不出的美丽:“他的想法,确实可行吗?”

“倒也不是件件都可行,比如保险制度,就难以推行,帐目公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但军邮制度,的确能给军队极大的方便,而且也容易实施。怀思堂的想法,以及为战死者立碑,万世不灭,都可极大地激励士气。不过,在太庙外立碑,却也不是我和他说了就能算的。宗法、祖制、皇族、楚家、儒士、清流,通通都会反对,倒不如立碑之外,亦兴建忠烈祠,时时祭祀,既显郑重,又易推行。至于在卫地开市,这想法极有趣,不论成败,且试他一试。若能成功,留下一座永远挖不完的金矿,也是楚国的大幸,就算失败,得失亦不足以动摇大楚。这些建议就选几条较易实施,成效也快的先在飞雪关和卫国推行,如若真的效应显着,我将会在全国军队中推行,我会尝试改变楚国,对周边各国的政策,我会……”

萧逸淡淡笑笑:“我会让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君王,为他们苦心谋划的,我会让每一个士兵知道,不管他们在哪里,只要是在为国出力,他所效忠的君王,就会关心他的福祉安危,与他们同心同意。”

楚凤仪轻声道:“若儿信中,是希望这些政令都以你的名义颁行。”

萧逸哈哈一笑:“凤仪,我怎会和我们的孩子争功劳。他为天下人计,又岂能不让天下人知道。”

楚凤仪微微一笑,却又转瞬消逝,眉宇之间,又现忧色。

萧逸柔声道:“凤仪,不用太担心了。这个孩子想法、做法都和我们不同,可每一次都能创造奇迹,当初你我之间的死结、楚国的危机,谁不是以为无人能解,他却完全不当一回事般解决了。济州城内,我苦心谋划多年,多少阴谋暗伏,他却丝毫不费力气,轻轻松松,一早看破。飞雪关中,他又能轻易收将士之心。这次去秦国,一半是被迫,倒有一半是他自己情愿。焉知结局,不是同样出乎众人意料?也许到头来,不是秦国利用了他,而是他改变了秦国。”

楚凤仪眉间忧色不退:“你何必这样宽解我,他以前有再多困境,毕竟还身在楚国,身边还有萧性德这个绝世高手保护,可是现在,他身陷异国,连个护从相伴之人都没有。”

“可是,你也不要忘了,还有我啊!”萧逸声音本来温柔,语终却又冷笑了一声:“秦王能在我的手中把人捉走,难道我就没办法在秦王手中把人救回来?秦王在我楚国布了无数人手,难道我在秦国,就没有任何安排吗?秦王终究年轻,论到深思熟虑,岂能及我。”

楚凤仪终是忧思难解,叹道:“那秦国强盛富饶,秦王又是出名的天纵英才,少年仁主,要想击败他,只怕不是易事。”

萧逸忽的冷笑一声:“秦国的确是当世少有的强国,但强盛之外,亦有种种隐患,当今秦国,就有五大危机,秦王一个应付不好,便有亡国灭家之患。”

楚凤仪不觉一怔:“我只知秦王英明天纵,声名远扬,秦国国势日强。秦法向来严峻,可是秦王竟被称为仁主,可见他的不凡。我实在想不出,秦国有什么危机。”

萧逸微微一笑:“你哭得嗓子都哑了,先喝杯茶,润润喉。”

桌案之上,金壶玉杯相映生辉。

萧逸亲手提壶倒茶:“秦国这第一危机,就是秦王对臣下那出了名的仁厚。”

他伸手把茶杯递到楚凤仪手中,悠然一笑:“仁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自古以来,有名的仁主治世期间,大多免不了臣子弄权,或贪官坐大的弊端,正所谓人善被人欺。”

楚凤仪皱眉道:“那秦王少年聪慧,纵然施政较为仁慈,亦不是可欺之主啊!”

“的确不是,但可惜的是,他登基之时年幼,亲政之时,又太年少了。”萧逸淡淡道:“朝政为权臣所把持,小皇帝仅仅只靠他几个侍卫、几个亲信,四处奔走,暗中连结党羽,那段日子,想必是十分难挨的。忠君爱国,主忧臣辱,粉身碎骨也要除奸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而且大多也在数年当中,为反抗权臣而被杀了。若没有足够的报答,谁肯放着荣华富贵不要,把举族生死押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楚凤仪轻声道:“从龙除奸,留名于青史,博万户侯,荫子孙于后世,亦值得为之冒险。”

“不错,就算是普通人,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为的,也无非是为博个富贵荣华,封妻荫子。若是连富贵都不能授人,又如何得到别人的忠诚。那段日子,一无所有的小皇帝苦苦挣扎,只要能拿回实权,那么无论付出多少承诺,无论给未来的国家、朝廷,带来多少不便,相信他都是不会在意的。后来,皇城惊变,权臣伏诛,小皇帝正式亲政。但他的年纪太小了,根本不足以威压百官,要想坐稳皇位,自然要示之以重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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