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697)

偶尔,还会有人喃喃地嚷几句:“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同样,凡是走进舱房给人治病的神医们,出来的时候,也往往是面无人色,脚步踉跄,眼神呆滞,问什么都答不出来,只会不断反覆地说:“这不是人,这不可能是人。”

一直站在甲板上,看着这一幕幕不断上演,就算是武林中,最悍不畏死的勇者,心中也会渐渐升起恐惧和惊怕,几乎是最胆大的江湖豪客,在被那少年的目光看过来时,也都情不自禁想往里缩。

少年的目光一扫,有些无聊,且不抱希望地说:“下一个,神农会大当家,农以归。”

他大踏步上前,直接在人群中,抓住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农以归,拖了就走。

神农会的大当家农以归,今年正好五十三岁,因为武功、医术都极之高明,养生有道,平日望之,竟若三十许人。只是此刻却如凭空老了十岁一般,异常憔悴。一方大豪,硬生生被一个无名小辈,当做死狗一般,直接拖进舱门。然后惊觉一道指风忽然打在胸口,明明不曾触及任何穴道,可是,全身猛然一震,被封的十几个穴位,同时解开了。

过于悬殊的力量,让农以归不得不打消扑上去拚命的念头,略略定了定神,站直了身体,却觉得一阵彻骨的冰寒。

他知道,那雪一样的寒冷,是从那凭窗而立,衣白如雪的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人只是随便地立在舱内,就让整个舱房,变做了冰雪的世界。这一种冷,彻骨彻心。

“你过来诊脉吧!”

这声音如泉流石上,又似冰晶相击,既有女子的清悦,又有男子的沉锐。耳中乍闻,竟觉本来沉重的心境莫名一清,就连彻骨的寒气,都忘怀了。

农以归注目望去,然后,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千种琉璃在同一瞬间,绽放的光华,他看到了天上的神子,降世的容姿。

那人倚案而坐,白衣黑发,神姿如仙,漂亮美好得不似真人,就算是最巧的画手,也描绘不就,就算是多情女儿,最美丽的幻梦里,也梦不到,这样绝世的男子。

如果那凭窗而立的雪衣人,是地狱深处,最恐怖的恶魔,让人无比畏怖的话,这人,就是九天莲台之上,清华出众的神灵,令人情不自禁,想要膜拜他,亲近他。

农以归终于明白,那些大叫大嚷,不肯屈服的江湖豪客们,为什么一进舱门,就安静了下来。

面对这样的人物,每个人都会自然而然,想要帮助他,希望能够成为他的朋友。

农以归愣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过去,坐在性德身边,伸手,按在性德放在案上的右腕上。

这一瞬,他是真心诚意,不在乎任何仇怨,只想尽力把性德治好。然后,只一把脉,他就发现,这一点,绝对无法做到。

他本来自恃医术高明,认为,失去武功,也不算什么太严重的问题,原因无非只有几种,或是中毒,或是受了禁制,但最大的可能是走火入魔,或真气走岔,只要找到根由,就有医治的办法。

可是,性德的脉膊却根本不像一个活人,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任何脉息,直若死人一般。

农以归暗自一怔,莫非这人用龟息一类假死的功法来戏弄我不成?当下暗暗凝起一缕内力,悄悄自性德经脉中探去。然后,他全身一震,几乎没跌倒在地。

任何可以降低脉膊、呼息、心跳的武功,都不可能闭住全身的经脉,只要以内力一探,就会原形毕露。可是,这个人,这个人……

农以归拚命抑制住内心的震恐,怔怔地望着性德。

这个人身上就像完全没有经脉一样,这是绝不可能的,就算是最严重的走火入魔,人体大部分经脉都闭塞了,毕竟还是可以探知得到的。只有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死人,才会无法探知经脉。

农以归手心冰凉,他是神医,他可以把快死的人救活,但是,一个彻底死掉的人,是无论如何救不回来的,而一个没有脉膊,全身经脉都不通的活死人、真怪物,他能有什么办法对付?

他是神医,不是神仙,更不是捉鬼天师。

冰雪般的声音倏然响起:“所谓圣手神农,莫非也是浪得虚名,根本治不好病。”

不用回头,农以归已经感觉得到,那人如冰刀雪剑般的眼神直刺而来,如果治不了病,他到底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农以归暗中打了个寒战,忙强自镇定心情,再次庄容给性德把脉,又细细观察性德的脸色,因为事先被打过招呼,所以也不敢多问性德什么,只是沉思了一会儿,开始提笔开方。

不消多时,一张药方,一挥而就,农以归站起来,后退一步,对着性德和雪衣人道:“这位公子的病情虽有些复杂,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可治,照我这方子服药,或者会有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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