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82)

他轻轻叹息,冲性德说:“有没有生我的气?”

“为什么生气?”

“我去找皇后替你要个公道,最后反而和皇后和和气气地一块出来了。”

“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情生气,无论这是关于对我的谋害,还是无数人的死亡,又或是你替不替我出头。”

“真是个无情的人啊!”容若以往总是这样讪笑着说性德,不过,这一次,声音里却没有了笑意,只有疲惫:“我看,你其实是明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就是不告诉我,看着我往陷阱里跳。”

“我没有权力把秘密告诉你,你要知道,必须靠自己去查。”

“如果前面是会跌死人的陷阱,你也一样让我跳?”

“有我在,你死不了。”

容若被他堵得说不出话,这样无情的话,他却说得这般理所当然、神色自如,就像是说太阳从东边升起这样天经地义,无可置疑也无法指责的事一样。

有理得让容若满腹怨气也无法对他发作,只得长长叹息一声,开始用力揉眉头,低声说:“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未老先衰,少年先白头的。”

他这边埋怨,外头太监传报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皇后娘娘驾到。”

容若闻声一愣。想不到皇后到永乐宫见太后,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打破以前老死不相往来的冷漠态度,亲自前来相见。

他心中奇怪,却也站了起来。

殿门大开,外面无尽的阳光立时照进殿来。楚韵如当殿而立,姿容如仙,灿烂的阳光都在她背后闪耀,又似这满天骄阳,都因她一人而亮了起来。

不知是阳光太灿烂,还是楚韵如容颜太亮丽,竟令得容若有一种目眩的感觉,忙上前两步,笑说:“怎么这么快就给皇太后请完安了?”

楚韵如盈盈要往下拜去。容若一把扶住,没让她下拜,就着手,引入内殿。

性德已知情识趣地先一步退了出来,同时关上殿门。

殿门一关,楚韵如便道:“臣妾未得皇上旨意,不敢胡言,太后问起时,也只说和皇上有些小争执,如今已没事了。太后已经安心,臣妾托辞要来向皇上赔罪,才告退出来。已经在甘泉宫中下了禁口令,今日殿内与皇上争执时所说的话,一句也不可泄露。”

容若又惊又喜,忍不住又抓住她的手:“韵如,你真不愧是一国皇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却已能想得如此周全,我正是不想把这事闹大,唯恐牵连过众,自己却没注意到要禁止甘泉宫中的人传话出去。”

楚韵如虽不是第一次被他握住手,但上次太过震惊,反来不及感觉些别的东西,这一次有了准备,再让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禁不住晕生双颊:“臣妾因不知原委,所以要在事情弄明白之前,先禁住下头的人乱传。只是,此事既在宫中发生,又是投毒欲害皇上身边的近人,甚至牵连到了臣妾身上,臣妾身为后宫之主,不能不问,不能不管,还请皇上告知实情。”

她神态端庄,语气温婉中显出坚定,竟令得容若感到难以拒绝于她。心中却不由感叹,楚家女子,果然个个不凡,不愧是大楚国的后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多年被丈夫冷落,却有如此刚毅决断的性子,一旦发生事情,就能妥善应对,并且毫不回避身为皇后的责任,也同时争取后宫之主应有的权力。

容若本人虽不希望这种事知道的人太多,但也明白,这时候如果拒绝楚韵如这样合理的要求,就太不尊重统御六宫的皇后了。所以,他也不再多犹豫,点点头,就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楚韵如听得俏脸上神色连变,禁不住低问:“既是如此,为何皇上只问了臣妾两句,就不再追究了呢?”

容若歉然道:“我薄待了你有两年,你当着人面,从无怨言,更没有做过什么有损皇后之仪的事,何至于性德一来,你就变了?就是好男风,我以前也有过娈童,你也不曾杀人泄愤,为什么两年之后才来做这种事呢?都是我自己气昏了头,也不多想,就去找你。你明明是个性子刚强,清清白白的女子,怎么容得了半点冤屈和侮辱,又怎么会去做那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之事。”

楚韵如明眸流转,美目中闪烁异彩,却又急急垂首,不肯再与容若对视:“臣妾不敢自称贤良,只是,身为一国皇后,纵然杀人,又何必行鬼祟手段。只需找个藉口,把萧侍卫召到甘泉宫,随便捏个罪名,喝令当堂杖死便是。皇上就是生气,也未必降得了罪。”

“我已认错了,你怎么还说这样刺我的话,我给你赔礼,好不好?”容若对着楚韵如,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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