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832)

他眼神冰冷地望着火场,平静地吩咐:“请容夫人过来。”

容若冲进了火焰中,到处是烈焰,到处是能把人灼成焦炭的炽热,身上的湿气,彷佛在转瞬之间,就已经被烘干了。

他把轻功施至极处,但无所不在的火焰还是吻上他的衣角、头发,他一只手忙乱地拍着身上着火的地方,一只手胡乱挥着,想挥开眼前的灰尘、浓烟,在这地狱的火焰中,寻找前进的道路。

一楼的梯梯早已倒塌,他好不容易找到楼梯口,一跃而上,二楼的地板已化为火海,他的双足堪一沾地,就烫得跳起来。

他勉力挣扎着,在没有被火焰烧到的桌角、柱上、窗边,飞跃腾挪,终于跳上三楼。

烈火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情,四周都是火焰,不见丝毫生机,隐约中找到了通往四楼的楼梯,他飞奔而去。

火焰似死神的长刀,无情地追斩而来。他在楼梯上奔跃,火焰也无情地蔓延。他和烈火争抢着时间,不敢回头,他刚刚踏过的楼梯,已被烈火漫布,不敢停留,他刚刚借力跃起的楼板,已在下一刻,轰然倒塌,坠向下方,无尽火海。

冲到第七层时,容若连脚都软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轻功可以这么好,从来不知道,在绝境中,一个人的爆发力可以这样强。

他以为自己会力尽瘫软下来,结果,却还有十足的力气,大声呼唤着:“安乐!”

他在浓烟中,一边咳嗽,一边冲向前方。

“容若。”

有些惊异的叫声响在耳畔,有一双温柔的手从旁伸过来,努力地拍打他身上着火的地方。

容若的眼睛,被烟熏得什么也看不见,只得在一片迷茫中,抓紧那只手:“安乐,我们离开这里。”

安乐在七楼待了这么久,也早被烟熏得眼泪长流,呼吸不顺。

她一边咳嗽,一边努力挣扎:“不……容若……你的武功……不能带我们两个……冲出去……你走吧……皇兄的侍卫会……来救我……”

容若一语不发,手上一用力,安乐惊叫一声,跌入他的怀中。

容若抱住她,大声说:“抱紧我。”

安乐惊呼:“容若,别……”

容若没有时间与她分辩,没有时间同她争执,他只知道,在黑暗里,她不曾放开他的手,在烈火中,他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脚下灼热如许,第七层的地板已经被火焰穿透了,回头处,来路漫漫,是无穷无尽的地狱烈焰,退路已被截断。

容若更不迟疑,跳起来就往前冲,四周烈火以惊人的速度合拢,脚下不断有楼板倒塌,身旁不断有栏杆断开,头顶不断有梁子、木头、瓦片掉落。

容若半俯着身,用身子护着安乐,直冲往窗子。

大开的窗子四周,也已是烈焰熊熊,他从无数火焰中穿出,从七楼的最高层直往下方跌落。

他的轻功还不足以抱着一个人,从七楼直接落地而不受伤。他一手抱紧安乐,一边咬着牙,在飞落之时,用左手往熊熊燃烧,正哔叭作响的窗栏处一搭,借力一个空翻,缓解了下降之力。

每下一层楼,他都或以手搭,或以脚蹬,缓冲降落之力。

飞速下落的安乐头晕目眩,四周的浓烟更呛得她晕沉沉,看不见容若咬着牙把手脚伸进火中借力,看不见容若,已痛至抽搐的面容。

即使如此,抱着一个人的重量,还是让容若在双脚沾地时,全身一震,几乎栽倒。他一个踉跄,半跪在地,这一瞬,几乎把牙齿咬碎了,才勉强撑住,没有松手倒地。他用自己的身体做了缓冲,不曾让安乐受伤。

他只迟疑了一下,身后一楼的火舌也已卷至,他强振精神,跳起来,抱紧安乐,向外冲去。

就在大火把整个摘星楼完全吞噬的时候,所有围聚在四周的人,终于看到了容若与安乐。

容若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了,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大洞,很多本应有大块布的地方,只剩下焦黑的余烬。

容若的头发被烧得长短不一,乱七八糟,一张脸就像抹了黑灰一样,除了闪着光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他抱着安乐,很迅快,但明显是一瘸一拐地往外冲。他右手抱着安乐,左手仍在笨拙地想要扑灭安乐身上的火焰。一起一落间,在火光映照下,人们可以看到,他整只左手,似乎都已经焦黑一片了。

安乐在他的怀中,那么大的火焰,那么大的浓烟,可是她却没有受一丝伤害。她的衣边裙角,犹有火焰在燃烧,夜风把她的长发和带着烈火的衣裙吹得飘飞起来,恍若烈火中涅盘而出的凤凰。

因为飞跃,因为急冲,使她不得不紧紧抱住容若,以确保身体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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