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897)

他笑嘻嘻从怀中掏出一枚铜板,学电视里赌王的样子让它在指背上翻转不休,笑道:“猜铜板如何?”

卫孤辰再也按捺不住,眸中杀意毕露:“你可以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恕我没空奉陪了。”

容若微微一笑,复又轻轻一叹:“既然这样……”

他指尖轻弹,那小小铜板刚刚飞起,在空中转了一圈,无巧不巧,正落入那只大鼎内。

容若这才气定神闲地笑道:“我们就比捞铜板,如何?”

卫孤辰终于微微动容,目光望向那滚油沸腾的大鼎,再看看容若,眸中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怀疑不信。

容若干笑一声:“我不至于如此没信用吧?”

他慢慢走到大鼎旁边,看看满鼎的滚油,倒吞了七八口唾沫,脸色开始发青。虽说他事先已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事到临头,还是会有腿软的感觉,那一锅子热油,足够最胆大的人见之心寒了。古代人总爱发豪言壮语,说什么,大丈夫不能就九鼎食,便当就九鼎烹,这种人,肯定是完全不了解,被扔到滚油里炸是什么幸福的滋味。

容若不去看卫孤辰鄙夷的眼神,闭了闭眼,再次给自己鼓了鼓劲,再向四周看了看晕倒的众人,有些感激卫孤辰把他们都弄晕了,不用亲眼去看接下来少儿不宜的残忍镜头。

卫孤辰见多他装腔作势的样子,还真不信他就敢把手往滚油里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暗中后悔自己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跑这来陪这无聊人浪费时间。正欲自行离去,耳中忽闻滋滋之声大响,一股焦臭气息扑鼻而来。他愕然转身,竟看到容若真的已经一手探入了油锅之中。

那活生生的血肉肢体就这般在油锅中搜索动弹,右手的袖子已经全化做焦黑的薄片散落在锅中,转瞬便已无形无迹。

容若面容扭曲,额上青筋迸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大滴大滴地迸出来,左手死死握着拳头,拚力地按在右胳膊上,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他很努力地想要压制自己的惨叫,以至于牙齿把嘴唇都几乎咬烂了。

就连卫孤辰都不觉面露惊色,上前两步,却又即时止住,目光死死盯在容若身上,久久不能移动。

容若忽低低闷哼一声,跌跌撞撞往后退,一脚踩空,跌倒在地,已经从油锅中拿出来的整只手臂,完全是焦黑一片,一块铜板就在他僵木的手掌中掉下来。

他大口吸气,努力喘气,拚命让语气平静,却还是声音颤抖:“现在,轮到你了。”

卫孤辰望着他,语带惊异:“你是不是疯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皇帝?”

“我只记得,性德是我最重要的人。”容若面无人色道:“而我,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从你手中把人救出来。你太强了,强得超出正常人的想像和理解,用武力无法压倒你,而用计谋……”

他苦笑:“对你这种高手来说,任何阴谋暗算诡计,都只是平白出丑给你看罢了。”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容若这番话,用的是极懊恼、极沉重、极无奈的语气,却又在无形中大大捧了卫孤辰。

卫孤辰那冰雪般的脸色,果然渐渐缓和了些。

容若因为痛苦而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所谓的决斗要求,不过是赌你的君子气概、丈夫风范,赌你不会仗着武功来欺凌弱者罢了。但若不比武功又如何?你虽性情高华,却也不是易欺的蠢人,若没有相对公平公正的方式,你根本不会接受,我没有别的办法……”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让人怀疑,他随时会晕厥过去:“我用这种方式,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是公平的。我们只是应当让对方知道,我们可以为性德,做到哪一种地步。对于性德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谁的武功更好,而是谁的诚意更大,对不对?”

他的语气无限诚恳,心中则在求天求地,求一切他所知道的神佛菩萨:“老天保佑,这种又帅又酷的剑客不可能喜欢练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也一定不喜欢在油锅里进进出出的那种什么什么爪的功夫吧!上帝啊,可千万别告诉我,武功高的人,在油锅里打个来回也可以不破半点油皮。只要他的右手还想好好握剑,水准不失,应该不至于陪我玩这种自残游戏吧!”

不知道是容若的求神拜佛有那么点效用,还是卫孤辰根本不屑于做这种愚蠢的事,容若只看到他冰冷的眼睛,如霜雪一般望过来,心中莫名地一凉一冷之后,眼前,就再也不见他的影子了。

容若怔了怔,叫了声:“喂……”

空空寂寂的天与地,除了他,所有人都被莫名其妙地震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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