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网络版三部)(165)

长途疾赶最见真功夫,有人发力极快,前面几十里路快捷轻盈,可是後力不济,只是轻功步法好,真力後济不上,再追得一段便被拉了下去。

起先一大群人齐追,後来队伍渐渐拉长拖散,少数几人在前,大多数人已经堕在了後头。我提气疾纵,路上那些零碎布片尽是庄天虹那件单袍上的料子,文苍别究竟是要羞辱我还是要折磨庄天虹?天气炎热,人人只有件单袍,下面便是小衣。

这人竟如此刻薄狠毒。

却不知道当年的庄天虹,到底怎麽和这个人推心置腹相交颇深的?

那人尽拣小道,越追路途越是荒凉。到了一处岔道口,我不由得一愣。

两山口。

我知道这里,当年姚钧尽欢带我离开京城,曾在两山寨停留。

这里是个分岔道,一条继续向东,一条是撇向东北。

前头都没有动影,风吹林动,我怔忡的停脚,两条路都看了一眼。

哪一条呢?

後头人先後掠至,在我身畔停下,一人道:“庄主。”

我看一眼,是我庄中的一位高手:“分不清是哪个方向了。”

那人当即立断:“大家兵分两路,手上都拿好火焰响信,哪一路追到了,便放讯号。庄主向哪一路?”

我来不及再犹豫:“我们几人向东,你们向东北去。记得千万当心庄先生的安危。”

他应道:“是。”一招手,有几人跟随他向东北方向急纵。我束一束腰带,提气便奔。

後面几人紧紧跟著。

远远看到山坳转弯处树枝隐隐晃动不似风的动静,我心头一喜,加紧了步子。

後面只剩了一个人,余人都已经因为气力不济脚程赶不上被甩在了後头。

我已经不想和文苍别动手。

只要追到他,我就好好跟他说从前的事。那些他和庄天虹误会重重不能明白的真相,那些别有用心的奸人在他们彼此间种下的伤害的种子,在怀疑的沃土里发芽抽苗,疯狂的蔓延。

最终他们天各一方,文苍别性情大变,庄天虹……更吃了那许多年的苦。

我不知道,我的初衷明明是想杀死文苍别的,可是现在却不想他们含恨抱怨,互相敌视著走向一条不是终途的归路。

我宁愿……庄天虹可以平安喜乐,度过他人生最後的时光。

也许因为他处处肖似明宇,连不幸……也是那样的相像。

明宇,明宇,被重重伤害的你,被误会分隔的我们。

已经阴阳殊途,再不能再见你。

可是庄天虹还活著,文苍别也活著。

我或许……

想在他身上填补我的遗憾。

与你无法再见一面,无法再说一句话的遗憾。

如果我和你,都得不到那样渺小而微茫的小小慰藉,我现在只想……至少,让庄天虹得到一些吧。

他的不幸并不下於你我,是不是呢,明宇。

再追了一段,我脚下生风,越奔越有收不住脚的感觉。

山势渐陡,我提气凝神,身後那最後一个人也不见了踪影。

浓绿中忽然映目看到一点月白,我几个纵身扑近,伸手取下枝梢的布条。

没有错。

的确是庄天虹身上的衣料。

文苍别究竟要……怎麽样呢?

若是因为我的作为,他将庄天虹伤了杀了……

这个想法让我心中急痛难当。

忽然头顶一声清笑:“宁庄主真是好脚力,一路追到此处。”

我猛然抬头,文苍别正站在一株大树的横枝上,一身青绸劲装,黑发散披著,一身狂野不羁──只他自己!

我急道:“庄天虹呢?你将他怎麽样了?”

文苍别一笑:“怎麽?这般情急,真让这人给迷上了?”

我撤剑在手:“文苍别,你只管耍狠,有你後悔的时候。”

他敛了笑意,眉宇间寒意森森,杀机陡现:“谁後悔还说不定!”

“庄天虹呢?”

他恶质的咧嘴:“扛著他一路也够累的,刚才我手一滑,将他丢进山涧里了。”

我反手去腰间拔剑,触手却摸了个空。

我大惊低头去望,腰前只余了一截空垂的绦带,长剑连鞘一起竟然已经不见,我却不知道是何时何地失去了剑的。

天色已经转晚,这一番急奔,竟然数百里也跑了下来,一抹夕阳在西面山峦间余辉尤红,空山寂寂,叶落无声。

他长笑出声,从身後抽出一把长剑来,在手中抛了一抛:“宁庄主心计了得,武功麽,也算得很不错,只是行走江湖经验尚浅。刚才我要是不只取剑,而反过手来在你腰间来这麽一下子,你现在又怎麽样了?”

我心下震惊,知道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我疾行之际摸去我腰间长剑,想必暗算之事也不是做不出来。他只取长剑,的确算得是手下留情,於是放软口气:“文长老,庄先生有病在身,你挟他奔波百里已经不妥,现在又将他置於别处,这里荒山野岭,倘有蛇虫兽豕将他伤了,又或是他病痛发作,恐怕便要了他性命。先前的事,是我自作主张,和庄先生没半点关系,请你不要为难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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