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斗篷底下穿的是什麽鞋子?
在我的印象里,杂役穿的也是软底布皂鞋,只有侍卫……还有地位高的那些大人物,穿的官靴里面有硬的填充物!
刚才那人为什麽不是穿的宫监的鞋子?
难道那个不是宫监?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是不是……他不是宫监那种尖细的阴声,所以不开腔?
越想我越怕得厉害。
他打开纸看……刚才我以为他是怕我蒙他才看看上面有没有字的。
现在一想,这很有可能不是个太监,他说不定是因为识字,所以看纸上写的是什麽。
像是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我足足发了一大会儿的愣,才推开门闪身进去。
他姥姥的,难道夜路走多终遇鬼?
是不是哪个太监漏了风声,还是他们的主子们口风不严,得意忘形!
我心神不定,慌慌张张回房。
明宇还睡在床上,沉沉未醒。
我靠著门喘几口气。
皇宫黑得象个永夜之城,那些人想辗死我和明宇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人权?平等?自由?
哈哈,你做梦吧!
这是封建时代,君主集权。
没权利没地位说什麽都是白搭。
桌上有个碗,我摸起来不分冷热灌了一通。
肚里奇寒,打个哆嗦,我才慢慢冷静下来。
不要慌,不要慌……我每次给那些太监东西,都是黑天,他们看不清我脸。就是刚才,我说话的时候也是压低了声音的。
他应该捉不到我的小辫子吧?
再说,他要捉我的话,刚才把我捉个现行更方便,这才叫铁证如山。
现在我都回来了……
我拍拍胸口,不能自己吓自己。
兴许只是个太监介绍来的别的人,比如某个想风雅一把的高官朝臣……
不过,那样的人也不能在天明宫门大开前溜到这里来吧……
越想越头痛,乾脆不想。
反正最坏的都这样了,死都死过一次,还有什麽好怕……
目光抬起来……明宇还没有醒。
他难得睡这麽沉。
我……还是担心的。
说不上来是担心什麽,是怕死,还是怕别的。
可能我怕的,就是未知本身。
天渐亮了,窗上发白。
我觉得嘴里苦得很,一低头看到手里拿著个药碗。
我的天,我刚才不分凉热,竟然把昨晚给明宇煎的咳嗽药喝了!
啊啊,苦得我脸都皱成一团,急急跳起来去漱口。
那个担心,暂时被抛在了脑後。
两把洗好脸,漱口擦牙……没牙膏的痛苦生活,唉,不过,只是没牙膏,还是可以过的。
痛苦的还在後头……没有吉列刀片,没有三头电动剃须刀……要修面只好拿那种让人触目惊心的长刀子来。
我的天,一把那样的刀子在下巴上脖子上晃来晃去,看著不象刮面倒象要谋杀。
即使是和明宇这麽亲近,我也不要他代劳。
不过,好在我的须发长得不旺,可能是年纪不大的关系,明宇说我才十六,十六岁的小毛孩子胡子长得本来就不多,搁著这个白风原来就不是血旺发盛的体质,十天刮一刮也没关系。
等我一切收拾好,去领早饭。
老样子,其他人都领完了我才走过去。
一小串钱不显山不露水的,在袖子里就递了过去。那个小太监眼珠灵活,拿了钱的手向後一缩,一手掀开桶盖。
本来应该已经被盛空的饭桶里面还有两碗碗,一小碟咸菜,两个煎得油汪汪的鸡蛋。
我冲他笑笑。他一低眼走了。
我拿碗把鸡蛋盖上,端著饭往回走。
明宇已经坐了起来,披著件褂子正要下床!
我把饭往桌上的一搁,把他一把按回床上去。
“喂,你给我老实点!谁叫你下床!要拿什麽我给你拿。”
明宇挑眉:“我要出恭。”
“你,”我被噎了一口凉气:“你说话也文明点啊。”
他奇道:“出恭有什麽不文明了?”
奶奶的,明明是个清秀书生,说话这麽不知道隐晦。
“那你慢点。衣服系好……我扶你。”
他哭笑不得:“我就是咳嗽两声,一不残二不痨,你把我当七老八十麽?”
我一翻眼:“你倒想七老八十,我才不给你把屎把尿咧!”
他瞪我:“你说话不是更不文明!”
我一时语塞,马上大声反驳:“我这还不是被你带坏的!想我刚进冷宫时乖巧天真善良无助堪比一尘不染的小白兔梨花还逊三分白腊梅输我一段香可是就这一年天天受你耳濡目染真是近朱者赤近你者黑把我弄得粗鄙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