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网络版三部)(69)

第一次在枕畔看到他的脸,还吓一跳,现在却已经习以爲常。

轻轻拉过一件外袍披上,从他脚边溜下床。地下铺著厚厚的毡毯,细密的毡毛如小刺般扎著脚心微痒。

本来觉得是阳光映的窗上发白,可是轻轻推开窗扇,外面白光耀眼,一片银雪。

呵,下雪了。

昨天下午天上只有些浮云而已,晚间虽然有些起风,但我累极却没有注意。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呢。

寒气扑面袭来,把晨起最後一丝睡意也驱散无形。我从小就喜欢雪,天上仍然是飘飘扬扬,落雪纷飞。我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晶莹可爱的一抹白,在温热的手心里,来不及让我看清楚,边融角软,已经化成了一滴水。

身上忽然一暖,一件裘衣裹了上来,皇帝的声音在耳後说:“一早不睡,嗯?穿这麽少吹风,看回来著了风寒,你还淘气不。”

我微微一笑,心情极好:“下雪了。”

“是呵。”皇帝看起来也心情不错,坐在窗下的椅上,顺手拉我一把,没站稳,坐在他的腿上,身体被他的手臂圈住:“今年头一场雪。”

我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那一望无际的白。树也好,房也好,一应的过冬的青绿和明瓦,都被大雪覆盖。

虽然我不是同性恋,也并不爱身边这个男人。

但是身体的接触,在这冬日里,让人很难抗拒。

况且……他是我来到这世界後,与我最亲密的人。

就算是明宇,我们也是坦荡清远,从未有耳鬓厮磨肌肤相贴。

人是渴望温暖与温情的,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

长时间的与所有人保持著距离,肌肤变的异常孤冷和饥渴。

渴望温暖贴熨。

这是件没有办法的事。

皇帝占据长案一端,我占另一端,楚河汉界分明,互不相扰。

外面廊下的人也分作两边,一边是他的人,一边是候我差遣的人手。

两个人的案头都积了厚厚一撂牍碟书簿,他看他的,我看我的。

磨好了一缸的磨,和盖印用的朱砂。

我弊了良久的气,就在劈劈啪啪使劲的盖印章的声音里,慢慢松泄。

盖好最後一张手令,我把纸拎起来吹干墨迹。

上好的竹皮桑丝雪纹纸,左下角盖著一抹鲜红的印迹。

宣德昭明。

皇帝停下笔,拿起一张我已经盖好印的纸,看了几眼,微微笑著:“你是不是已经想了很久了?”

我大力点头:“不错!”

内府的人事令。

专设了一个审计职位,每天的收入支出核对,收入的钱数,支出的专案用度,都要查理。一共是三个人,轮番交换,也有互相监督的意思。

皇帝一笑不语,低头看他的摺子。

我唤人来把已经写好的拿出去。

内府库的事,算是暂告一段落。节流已经有了监督机制。开源呢?

又是个复杂的问题,先不想。

拿起花名户册来翻看。

真是费力。

繁体右起竖排版,看得我一个头变两个大,把簿子丢开唤人:“请书令官进来。”

还记得大礼後第二天起来,四位贴身女官来请安的时候,我立即先发制人,以“男女有别”爲由,要“清贞明洁”,所以不许她们进我内殿,不许宫女沾手我沐浴更衣等事。

她们本来不是太服气,等我把“宣德明昭”的章一亮,立即磕头应是,退了出去。

不错不错。

权力真是可爱的媲美毒品。

原来她们那股傲气始终不落,总觉得便是皇后也得服从宫规。而她们出身内宫局,是宫规的执行者和监督者。

切。

我驳一句,宫规是不是人定?既然是人定而非天理,必有其疏漏缺失,後人怎麽就不能改?要真是前人一切都对,我们现在干嘛不茹毛饮血,卧薪居沼?

她们哑口无言,皇帝待她们都退出去了,笑眯眯的说:“皇后好大威风。”

我皮笑肉不笑:“皇上过奖。”

等人候在我身边了,我把那叠名册给她:“你们几个这会儿反正也都闲著,给我把名册按年纪,籍贯,擅长什麽差事活计,一一重新誉抄。要左起向右书写,横著排字,明不明白?”

她脸上有些爲难之色,不过还是躬身应了下来:“是,不知道皇后什麽时候要看?”

“自然越快越好,今天晚饭之前最好给我送来。”说完了话,不忘补充一句:“要是你们力所不能及,现在就说。”

这四个女官都是出身高门大族,平时很是骄傲。我若不这样说,恐怕她们倒会请求宽限时间。我这麽一说,她却咬死了牙也不会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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