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钧和尽欢对我的过度保护,我并不是感觉不到。也许往事里还有许多待解的迷团。内功高强,但却被家里赶出来还受重伤……年纪不大就能从一大批杀手手里救下姚钧,指点一下就让尽欢得到狂剑名号……原来的宁莞,到底是个什么家境呢?
我看看已经干净的两手,夕阳已经落到了山的后面,最后一团彤云的红光在溪水的水面上一闪一闪的发亮。黑暗和寒冷慢慢包裹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件小事。那本诗集,行之诗集,在皇宫里见过的。那个行之,是宁莞认识的什么人?姚钧的字是水定,不是行之。
行之又是谁呢?他是武林中人吗?能写那么好的诗,应该是文采飞扬的人物。
想不明白,我摇摇头。弯腰掬起一捧水,喝两口,抹抹嘴。
顺手在裤子蹭一蹭手上的水,想要站起身来。
溪水水面晃动著,我的身影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抹飘忽动荡的白衣。
象暮烟,象晨雾,缥缈的如白云的倒影。
我倒吸一口气,这人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背后?他是人是鬼?难道是山里的精怪?
慢慢的转过头来,有个人立在我身后,只隔一步之距。
我揉揉眼。
那人的长相异常清秀,黑发挽著一个书生髻,打横别著羊脂白玉的文士簪。长长的乌黑的发尾在山风中飘动,似袅袅晴空羁游丝。
那张面孔让人说不上来的意味。长眉淡雅,眼似深潭,肌肤如玉石一样晶莹细腻连个毛孔都找不到。明明是静止的面容,却让人觉得上面有无数未竟之言。
美男子不是没见过,象孙千江,明宇,玉简,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能入选后宫,终日修身养性,风度气质样貌身材都是绝佳。可是这个人却……
是了,他没有烟火气。
一丝尘烟气都没有。
我怔怔看著他,目光向下移,看到他白袍的领口,缎线绣著流云的花纹,隐隐叠叠几不可辩,好精致的衣裳,好漂亮的一个人。
这么一个金马玉堂似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荒山野岭?
为什么这么一言不发看著我。
目光垂下去,看到他一双鞋,云锦的缎面不闪光,上面竟然一丝土一点尘埃都没有。
我退了一步,又退一步,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溪里,手乱挥著抓著一株小树才站定。
他一直不说话,只是很认真的注视著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是人是鬼啊?
"这位先生……"我小心翼翼,他没动静。
"咳,这位大侠^"还是没反应。
我往侧面迈步,动作不敢太大。
这人太诡异了。
一步,再一步。
他忽然说:"小莞,不认得我了?"
我一下子站住。
啊,认识我啊?
而且声音听起来不象鬼。
硬生生扭回头来:"咳,不好意思,我没印象呢。"
他嗯了一声,嗓音清亮又有磁性,异常好听,却没说别的。
冷香七十四
远远听到尽欢的嗓门:"公子--公子--你还好吧?"
我提起气喊:"没事,我这就回去!"
那个人依旧站著不动。我轻轻咳嗽一声:"这位兄台,要不要过去一起坐一坐?"
听到脚步声响,树丛被分开,尽欢走了过来:"公子……"他的声音猛然顿住,我回过头来看他,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直直看著我面前这人。
尽欢认识他的吧。
看神情,象是认识……但,不象是关系好的旧识。
他慢慢张开口,梦呓一般说道:"苏师傅。"
那人点一点头,并不答话。
我看看这个人,又看看尽欢,
又有脚步响,是姚钧。
那人站在原地并无动作,尽欢手足无措僵在那里,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姚先生……"我向姚钧方向走了两步:"这位兄台是我的旧识吗?你认识不认识?我认不出来,真是失礼。"
姚钧站定了,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抱一抱拳:"苏教主。"
那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你也来了。"
姚钧向前走了几步,状似无意将我掩在身后:"这种时令苏教主怎么会到北方来?"
这个是人仇家吗?
我不知道,不过这么谪仙似一个人当仇家,不算是一桩愉快的事。
"小莞,过来。"那个人的声音好象也变冷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已经黑下来的缘故,天上亮起一颗颗星子,月牙半挂树梢。
这个人叫的好亲近。但是声音却那么冷淡。
比起来姚钧他们虽然叫的冷淡,可是待我却十分亲厚。
这个亲疏之别不用费力也是分分明明,我又不是会被拐骗的小孩了,怎么会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