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行云版)(40)

飞天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手心里湿湿的黏黏的,一颗心狂跳不止。

他说的若是真的话,那就是说,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飞天,实际上便是同一人?而人间的二十一年,才是一场离魂梦魇?

飞天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舟总管几时出去了。

“殿下,”汉青坐在脚踏上,仰头看着飞天:“殿下现在真好看……”

飞天勉强笑笑:“嗯,比先前好看点倒是真的,不过跟其他人比,只算是一般啊。”

“不是!”汉青突然固执起来:“殿下在飞我眼中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比不上!”

飞天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下,真心的笑起来:“嗯……多谢你青眼有加呀……也累了半天了吧,你去歇歇。”

汉青恋恋不舍:“我好多天没见殿下了,我陪您说说话不好吗?”

飞天觉得头晕耳鸣的症状好像轻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舒服,可看他殷切的眼神,拒绝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好,好我们聊一会儿。你坐上来些。”

飞天拍拍身边。汉青眨眨眼,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坐过来。他的脸年轻略带稚气,似蕴蓄待放的青嫩花苞,说不出的好看。

“汉青……到飞天殿多久了?”

他歪头想了想:“到今年冬天……就两百年了。呀,居然这么久了。”

他圆睁着眼的样子十分可爱,飞天抬手揉揉他的头发:“汉青成人之后,想做些什么?”

汉青一字一字认真的说:“我要跟在殿下身边,做最好最好的侍从。”

这算什么理想啊……飞天摇摇头:“除此以外呢?没有别的想做的事?”

“嗯,还想……”他有点不大好意思:“想学些医道。”

“哦?”飞天来了兴趣:“为什么?”

“因为……父母都是穷困交加重病去的……”

他语气有些怆然,飞天有些后悔问这问题,赶紧岔开话头:“那汉青知道不知道关于杨公子的事?他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他……怎么成了天奴的?”

汉青想了想:“我只听说杨公子原来是帝都来的,出身很好,可是家里犯了事……”他小声说:“听说是谋逆……还是辉月殿下保他的性命,又一直照拂他。杨公子当年听说剑法也不错,罚做天奴后被废了大半的功力。”

飞天怔忡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爱怜的搓一把他的头发:“汉青想不想去学医?”

飞天虽然不太清楚这里的事,但是以飞天三殿之一的地位,要让汉青去学医应该是小事一件吧。

汉青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去:“我是天奴,没资格去学的……”

飞天问道:“天奴不过是个身份,我难道不能让你去掉这个身份吗?”

汉青慢慢拉开衣襟,飞天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解衣裳。眼光往一边闪,却无意中,看到他肩膀上烙的印痕。

一个极狰狞的,青黑的字,烙上去的还是刻上去的?那个字深陷肌理,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异兽,十分可怖。

飞天不认识。但是飞天猜得到那是什么字。只以为天奴只是落在户籍上,却没想到是烙在身上。

“这个去不掉……”汉青声音很低,发了一刻呆,突然又省过来,把衣服拉上了:“殿下再睡一会儿好不好?大家真的很担心您的身体。”

飞天点点头,却说:“你请舟总管过来一趟。”

汉青应了一声,帮飞天把锦衾整了一把,转身出去请平舟进来。

支开汉青,和平舟闲谈了两句别的,飞天转回正题上来:“汉青身上那个烙记,能不能去掉?”

舟总管好像并不好奇飞这个问题,站在一边,声音姿态都很平和……淡漠:“一日为奴,终身不得脱。这是铁律,没法子更改。”

飞天闻言觉得心灰,但又不愿认命:“就没有过能改的先例?”

他摇了摇头:“没有。”

汉青……可怜的孩子,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过了?还有杨行云……他身上也有这个印吧?也没有办法么?

“殿下还是早些歇着。”平舟如是说。

飞天低头问:“舟总管有绰号唤作无忧剑?”

他说:“那是旧时朋友送的戏称罢了。”

飞天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一个字都不认得,实在很荒唐。明天你让人教我再识字吧。星华给我一本剑谱,我一点儿都看不懂,还得请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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