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206)

地址在顶层,电梯都是坏的,三个人走了好久才到,楼道里有点阴暗,敲门好大一会儿才见得有人开门。

终于见到遍寻不着的余罪,满脸胡茬子长了,一嘴酒气,他回身锁门的时候,来的三人看着凌乱的房间,一地烟头、一茶几酒瓶,再对比颓废成这样的小伙,如果不是任务失利,一定会以为是失恋的想办法自虐了。

“怎么不联系家里?”许平秋生气地问。

“我这不联系了吗?”余罪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20号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杜立才着急地问。

“我还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信号发出,没有支援?”余罪吹胡子瞪眼。

看样子有点火大,林宇婧赶紧解释着那天的天气情况对信号追踪和定位的影响,听到这个情况,怕也是天意了。余罪颓然而坐,拿着酒瓶子,一仰头,把最后几滴倒进了嘴里,过夜的啤酒,除了苦味,什么味也没有。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平秋放缓了口气,靠窗站着。

“判断得没错,送货。”余罪道。

“有毒品吗?”杜立才问。

“有。”余罪点点头。

“怎么送出去的?当天参案的警力和缉私人员,上百了,所有的路口都卡死了。”许平秋问。

“这个……”余罪抿抿嘴,叼了根烟,点着,使劲抽了一口,看着三位期待的人,半晌才道:“我亲自送的,拉了一货厢,就从检查站过去的。”

平淡一句,恰如平地惊雷,把许平秋、杜立才、林宇婧震在当地。这个手笔够大,全警的眼光都盯在走私小道上,却是从高速路过去,又是对警察的一种巨大的嘲弄了。这其中的隐情肯定多了,否则不会把孩子纠结成这样。再说了,当天的安检把不确定的物品全部予以暂扣处理,怎么可能大摇大摆过去。

“慢慢说,把细节从头到尾说一遍。”许平秋看到了楼下无事,拉上了帘子,示意着众人噤声。

于是这三位,听着余罪这趟离奇的卧底之旅,此时回过头看,所有的判断都是正确的,确实走货,确实是管制毒品,确实也趁着台风的天气,唯一的疏漏就在于,没有紧跟上德亿洗浴中心那个换车。不过听余罪说都是被闷在车厢里,也就释然了,那种情况下,谁还可能做得更好?

然后是到了沿海公路,分四辆车,把“运费”最便宜的一辆给他,让他放松警惕、放平心态,坦坦然然地去过关。过了关就是财源滚滚,过不了关嘛,折得无非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替身,这是犯罪团伙惯用的伎俩。不但走的路线奇怪,是绕道东莞走的,而且藏匿的手法让许平秋和杜立才听得惊讶了,居然是内嵌在硬盘里,一块硬盘的容量放200到300克左右,那一车四件货,想得杜立才都心里发寒。

所有的犯罪手法在罗列出来时,都觉得非常之简单。就嵌在硬盘里,用正常的海外购置通关,用正常的途径运输,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走得还是排查最松的高速路。这么简单的办法,听得许平秋脑皮一阵发麻,要一直就是这样走的,广州这里庞大电子垃圾里藏多少违禁物,那恐怕要成为一个天文数字了。

“就这些……”

余罪神色呆滞地说完,看看三位听天书一般的同仁,冷不丁发了一句感慨道:“妈的,好坏都是奸似鬼,在这边给人当枪使,到那边,也给人当枪使,一不小心就他妈上当。”

看来这次被刺激得不清,发现自己智商严重有问题了,不过话可不中听了,杜立才生气地斥着:“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当枪使?一点组织纪律观念都没有,事后不归队,不及时向队里汇报,你看看你,还像个警察吗?”

“不你们把我整成这样了吗?你说我不像警察像什么?”余罪反犟了句,气得杜立才直翻白眼,他不经意看到许平秋时,却发现许平秋很不悦地瞪着他,他赶紧噤声了。而许平秋这双严厉的目光,对余罪来说是免疫的,余罪也看到了,切了声,不屑了,扬着脑袋,靠着沙发,就当年犯了错误那德性:

反正就这样了,你看着办吧。

低头一地烟头,瞥眼一片酒瓶,沙发上凌乱的衣服,恐怕他这两天也不好过,无意识地替人运送了那么多管制毒品,对比他的身份恐怕压力更大了。

有时候压力是动力,可有时候压力就是压力,铁人也有被压垮的时候。许平秋看着余罪,没有责备的眼光,他踱了两步,在余罪面前站定了,开口道:“主要责任在我,太急功近利了,也太轻敌了,没有考虑他们会用几个疑似目标干扰视线,真正的目标却金蝉脱壳到了外围。更没想到不到几天工夫他们就敢启用新人。而且后续力量没有及时熟悉、跟进,我正在向省厅做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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