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923)

“东阳右手肘部粉碎性骨折,腹部有一刀伤到了脾,左膝挨了一棍,也是粉碎性骨折,以后开车恐怕不可能了……”

“袁叔左臂被砍了七刀,一条胳膊废了,胯骨粉碎性骨折,估计还得几次大手术,昨天刚恢复意识。”

刘玉明轻声介绍着,跟着老板匆匆的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说清楚了没有,这话里传达了一个很让人伤感的信息,两位元老,恐怕以后只能坐轮椅了。

蓦地,蓝湛一停下了,怔了怔,似乎在回味那一场他没有见到的群殴惨烈场面,他侧头问着:“你打听过那天的现场了?”

“嗯,打听过……老连跟我通过话。”刘玉明懵然道,不知道老板所指为何。

“那天为什么温澜也跟着去了?”蓝湛一不悦地问。

“是和天宝商量赛车的事。”刘玉明道。蓝湛一皱皱眉头,似乎在怀疑着什么,对于身家不菲的人,除了相信自己就只相信钱了,其他身外的事都值得怀疑。刘玉明心头隐隐一股不祥之兆,他加了句道:“不会有问题,她那天回去输了六百CC的血,那一刀几乎伤到脊椎了。”

“哦。”蓝湛一惊省了,不悦地瞪了刘玉明一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对不起,蓝爷,我口误。”刘玉明细声细语道。

“我听说,救她回来那个人,你用上了?”蓝湛一又问。

“嗯,现在收钱这活,几乎等于是明靶子,没人敢干了。”刘玉明道,没人敢干,只能找不懂其中厉害的人干喽。

对于这个安排,蓝湛一似乎没有意见,没有表示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医院的门厅。

这肯定是一个凄惨的场面,刘玉明已经来看过了,两人被砍得已经不像人了,包裹得像木乃伊,谁看了也会对活着的意义产生怀疑。在进病房门时,他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在老板的身后掩上了门,似乎要给老板留一个见面的时间,不过没人注意到,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已经在飞快摁着键盘发送消息了,消息的内容是:

蓝爷起疑了。

摁了发送,删除了内容,他又那样子恭立在门口,四下看着,突然间发现,一间病房的门口,两个穿着衬衫的男子,拿着报纸在看,眼向这边瞟。他突然笑了,他知道对方是警察,笑的原因嘛,只是觉得这当差的真傻,难道守着已经废了的两个人,还会有什么价值?

……

同样的雨夜,不同的地点,总是演绎着不同的故事。

位于深圳龙华路上的一家茶楼,正迎来一天生意最旺的时候,一楼的棋牌哗哗啦啦响着,男女老少凑着一桌桌在乐呵着,或麻将、或扑克、或三公,玩得热热闹。二层的茶室严格意义上也是以经营棋牌娱乐为主,不过收费较高,每个包厢都配着一位年届二八的茶妹,明显不是大众消费的水准。

活得潇洒的人,生活的颜色是五彩的。

比如对于这其中某间坐着的马家龙就是如此,年届四旬的年纪,穿着条花里胡哨的衬衫,嘴上叼着海柳木的烟嘴,短短的板寸露着青青的头皮。他一点不丑,如果你忽略他脸上那道自颊齐额的刀疤的话,这道疤,让他显得不怒自威。

也就是这道疤,在这一带,比佩着臂章的警察还管用,虽然背后都叫他崩牙佬,不过当面却都是尊称着“龙哥”。

“八万。”

“二筒。”

“幺鸡……”

一圈牌打到了马家龙的上手时,他伸手摸牌,手里一个硕大的金镏子,和脖子上指头粗的金链相映成趣,一摸,脸上的刀疤在颤着,喜色渐露,啪唧一摔,哈哈大笑着:“发财……七小对,胡了。”

“龙哥手气今天真好啊。”

“这种牌都能胡了,龙哥厉害。”

“龙哥,这牌来得不错,是真要发财了。”

那一帮子有的是手下兄弟,有的是跟着混的,纷纷数着钱,对于龙哥,钱真的不重要,有时候胡得高兴,他把赢的连本钱一扔,都给兄弟们去乐呵了。这不,今天看样子是真高兴,收着钱顺手一扔,摁起牌来,边整边道:“这运气来了,手气是肯定顺啊……哈哈……兄弟们啊,以后咱们就不赌了啊……全他妈当庄家怎么样?哈哈,凡这个赌啊,只赢不输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庄家。”

“那是,龙哥,您是没注意,那些小彩票房,一天八点多,比集市还热闹,光散户每天都收好几万。”

“对,有些傻逼跟一个数字,能跟到倾家荡产。”

“都有人编了,就那3D彩票,叫什么?3D3D,卖房卖地;六合六合,赔上老婆。”

“哈哈……”

一圈人笑得身颤手抖,真正深谙赌之一道的,恰恰是这些不怎么喜欢赌,却喜欢教唆别人去赌,自己当庄家的人,而这几日已经风闻龙哥要对蓝湛一的生意下手了,对于本团队将来的出路,在座的看样子都已经有美好的憧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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