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鬼记+竹君子+木石缘(寒系列三部)(59)

梅郎杏女将他换下的衣物拿走,悄手轻脚退了出去。

寒石打了一会儿坐,慢慢睁开眼睛,屋裏头一团清暗,胸口觉得畅快之极,并无半分睡意。

屋裏很静,静极了。

现在的寒尘,已经不大可能再从哪裏冒出来……

寒石一手揪住胸口,手底下,隐隐的刺痛。怎麼会如此呢?不是已经全都放下了麼?耳边寂寞的没有一点声息。

宁龙死了……和寒尘,和他,都永远的分离。三个人之间的那可以称为孽缘的牵系,终於以其中一个的死去而破裂断开,不复纠缠。不是正该如此吗?

可是,为什麼会难以入睡?

寒石推开窗,任冷风灌进屋裏。

这一天和每一天都一样,没有什麼不同。可是……少了些什麼。

他微一思忖,蓦然想了起来,这些天时时听到的笛声,今天没有响起。

小七今晚没有到坡顶去麼?

寒石慢慢关上了窗子。这世上没有亘古不变的东西,即使有,也不会被凡人轻易得到。更何况,这样渺茫的一缕笛声。冰狱的生活就是这样,规矩,刻板,每一天和前一天都没有不同。

这种生活他已经过了很久,而且已经习以为常。可是为什麼会在今天,觉得如此沈闷而又难以忍受呢?

他忽然推门出来,身形轻盈如一缕白烟,从石居镂花的一段墙头掠过,嫋嫋如月夜流光,极其诡丽。

四阶弟子住的地方,在层层房舍相隔的外沿,整齐而没有特色的屋宇,一座座沈寂著,只有寥寥灯火。

寒石足尖轻点,在一间间的房的顶上越过。

他心中不是不奇怪的。一贯那样沈稳安静的人,会因为怀念一段笛曲,在夜裏飞檐走壁来探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少年。

不是。都不是。寒石停住脚,衣衫翩举的站在月光下,微微奇怪。

不可能这麼晚还没回来,就算是丹房药房,这会儿也该由丹僮来守炉,而让弟子们休息的。小七去哪裏了?他总在夜间乱跑乱撞的吗?

寒石正要离开时,脚下的屋内忽然传出说话的声音。

“小七怎麼样了?”

“冻得不轻,“另一个声音叹了声:“谁知道他怎麼犯上了,被罚去挨冻。”

寒石脚步停了下来,心中的疑惑如浪涛般起伏涌上。小七怎麼了?

“我刚才托人去说了情儿,看能不能让他夜中无人时上来透个气儿,吃点东西缓一缓劲……我想著尘公子也不会记多久,等过两天,偷偷把他接回来,以後别叫他往上面去,应该不会再有什麼事儿。”

寒石听得清楚明白,不再多做停留,身形拔起直直向正北方掠去。

石泉在一片谷地中,石缝密集,冰雪处处。一些狭窄的石罅常被用来做处罚犯错的子弟和冷奴来用,将人密密的塞进石缝裏去,冰结全身,一动不得动,血行不畅,一日一夜就能耗人大半气力。这时候又是风季,更加严寒刺骨,就算冰狱修行的心法可以减轻寒冻苦楚,也是一年之中最难挨的一季。

远远就看到一个幼细的人形伏在冰上,下身陷在石罅裏,被牢牢的冻结,黑发淩乱的披在冰裏雪中,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寒石将他翻过身来,小七双目紧闭,脸色青灰,嘴唇变做了紫色,寒石心中惊惧,伸手在他鼻端一探,气息若断若续。

这种时候的石泉岂能进人的?寒尘究竟是……

寒石无暇再想下去,三指探出,按在冰上轻轻发劲,冰面忽然便陷软下去,他将小七轻轻拉起,从石缝提了出来,只觉得手中抱著的只是一块冰,一点温度也没有。

他解下外袍将小七裹起,横抱在手,身形在茫茫的冰雪之上便如一道淡淡轻烟流影急掠而过,倏忽间便失了踪影。

小七的冻伤不算太重,可是也不会轻轻易易便好转。最起码按梅郎和杏女的说法,要不是寒石去的早,他的皮都得剥下一层来。至於其他……小七不躺十天八天,恐怕是不可能再站立行走,他两条腿一动也不能动弹,只能气息奄奄躺在榻上休养。

寒石将他带回来的夜裏,将梅郎杏女唤起来,拿暖阳丹,替他更衣,擦身,回暖,一直折腾到天亮,小七总算呼吸平稳下来,身体稍稍有些温度,但是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寒石并没有去知会寒尘,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已经得到这个消息。寒石只觉得无所谓,寒尘现在心中想些什麼,想做些什麼,那离他都很远。

而就在这样一片有些不自然的沈默中,海城城主海平君来到了冰狱。

冰狱宫主避不见面,早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闭关,寒石一身兼数事,若不是陶子丹时不时帮上一把,真是首尾难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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