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江湖(131)

霍临风觑着一双锐利眸子,鹰似的,凭借旁人的姿态想象容落云的情状。这时第三人出现,高高大大,是本在闭关的段怀恪。他心里咯噔一下,惹得段怀恪都闭关而出,容落云一定是生病了。

那三位宫主在无名居徘徊,时进时出,折腾至深夜。

起初刁玉良丧气,如瘟疫般传染,段怀恪和陆准也连连摇头。

霍临风铁掌撼树,见那三人结伴往外走,竟是谁也不留地离开了。这是什么世道,恨不得飞过去的人只能暗窥,光明正大的人却不起作用。

好好一棵百年老树,叫他折磨得皮开肉绽,窝巢中的鸟都忍不住叽喳骂人。

倏地,明亮的围廊黑掉一片,有人吹熄烛火,紧接着又黑一片,廊中的纱灯相继熄灭。然后是厅堂、卧房,整个无名居仿佛人去楼空,黑个透彻。

霍临风眨眨眼,睁了许久,这会儿才觉出眼眶酸涩。眨完望着无垠的漆黑,不凡宫内烛息竹动,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倚着树想,容落云休息了吗?

夜凉如水,被子是否盖得严实?

屋外的缸和鲤,屋内的提灯和风筝,他们之间相连的种种物件儿,这次也毁掉了吗?

霍临风纵身落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慢慢地下了山。

翌日清晨,卯时一到吹起号角,霍临风闻声醒来。他梦见唐祯夫妇被杀的情景,冷汗浸湿寝衣,半晌才缓缓回神。

正欲更衣,一人影蹿进来,竟然是刁玉良。

“四宫主?”霍临风惊喜道,“你怎的来了?”

刁玉良眼底泛青,显然是一夜未眠。果然,他浑不拿自己当外人,脱鞋便上榻,说:“我来借你的营帐补补觉。”

霍临风一堆问题等着:“先别睡,你二哥近来如何?”

刁玉良使劲拍榻,哭丧着脸:“别提啦!二哥定是被歹人害了!”他坐起来,有板有眼地讲述,“听朝暮楼的小厮说,二哥六日前喝醉,独自坐在楼梯拐角,把脸埋进酒坛想溺死自己呢!”

霍临风猛地一僵:“当真?”

刁玉良道:“起初我也不信,但二哥醒来后又跳楼,跳下又跑进河里去,他们都说二哥在寻死。”他双臂交叉抱住自己,有些害怕,“那日我和三哥去接他,他脚上都是血,泡在河里又哭又笑,嘴里还一直道歉,说了好多胡话。”

霍临风卒不忍听,容落云道歉,想必是说给双亲,至于道歉的原因亦能猜到,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忆起昨夜窥见的情形,他问:“这几日呢?”

刁玉良说:“六日了,二哥水米不进。”一碗汤,一杯水,都是趁容落云熟睡时灌进去的。更糟的是,容落云脚上的伤口加重感染,整个人烧得厉害,精神也愈发不振。

难怪逼得段怀恪出关,可是老大、老三、老四,三人合力还照顾不好一个容落云吗?霍临风看着刁玉良,不禁犹如看废物一般。

小儿机敏,察觉后涨红脸颊,说:“二哥形如疯子,根本不让我们靠近,更遑论吃药。”扒开衣裳,露出青紫的胸膛,“我还受了一掌呢,二哥的凌云掌,我竟是第一个体验的!”

他重新躺下,昨晚在无名居外守夜,一宿未合眼,此刻一声哈欠打得眼泛泪花。霍临风见状,只得咽下其余问题,起身去校场练兵。

一步步朝外,脚步坚定,心里却极不安稳。

容落云被刺激成那般,何时才能恢复?一日不恢复,便伤着、病着,不吃不喝?

方才刁玉良说,守夜未眠?

步至帐口,霍临风掉头折返,将打呼噜的小儿一把拎起。他弄醒对方,问:“四宫主,无名居每晚都有人守夜?”

刁玉良点点头,主要是三位宫主轮值,以防容落云出事。

霍临风沉吟:“今夜你把风,让我去照顾他。”登山上树,遥遥地偷窥有何意义,即使他能慰藉一二,容落云的情形却无法再耗下去了。

刁玉良问:“为何偷偷摸摸的?”

霍临风道:“眼下他不喜人靠近……故而悄悄的。”

刁玉良又问:“我们兄弟几个都不成,你去顶用吗?”

若是从前,霍临风胸有成竹,然而此刻他只能尽力一试。商量罢,待对方答应,他离开营帐去了校场。

刁玉良翻身蒙住被子,恰似蒙在鼓中,把他二哥刺激成那般的人,今夜要被他放进无名居。他岂知自己引狼入室,竟觉安心,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一觉睡到晌午,他是活活被饭菜香醒的。

桌旁,杜铮来送饭,刚刚把碗筷摆好。等霍临风回来,刁玉良跟着蹭口吃食,饱肚后一抹嘴,利落地回不凡宫去。

临走丢下一句,夜里见。

上一篇:一夜进化 下一篇:铁掌无敌王小军

北南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