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江湖(39)

哗啦,容落云将饵食撒尽,红鲤拥挤在一侧争夺。他撩起袖子探手入水,涮了涮,掌心翻上掬水在手,朝霍临风轻轻一泼。湿其俊脸,他笑道:“那还不回去休息,跟我消磨什么?”

冷水净面,霍临风陡然精神,边退边说:“那属下告退。”

容落云终于察觉,那人负手来,负手去,身后显然藏着东西。“把手伸出来。”他命道,绕过大缸欲一探究竟。霍临风神情戏谑,退着躲着,戏谑演化为大笑。

碎石踩乱,喜鹊离巢,红鲤迸水巴望。

容落云纵身飞掠,急急扑至对方身前,擒肩拽臂,将霍临风一把掰了过去。霍临风背对他,身后两手攥着一束莲花,有盛开的,有含苞的,一股子清香。

“摘给我的?”他怔怔地问。

霍临风偏着头:“嗯。”

他又问:“那你藏着做甚?”

霍临风学舌:“初次送花,微微害臊。”他又在献殷勤,又在口是心非地讨好对方,可是耳后却烫,连额角也跟着沁汗。

他负手晃晃,催对方接住。

容落云听话地来接,手指蹭了他的。

这下不单是耳后,连面颊也红了,霍临风万不肯回身,轻道“告辞”,直直地走出了无名居。

四下忽静,容落云握着一束莲花,竟有些不知所措。他缓步至水缸边,将莲花一朵朵放入,飘散开,荡起淡淡的涟漪。

这时水面倒影在笑……

是他撒下一阵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小霍:我送花我脸红,但我直直地走出了无名居,我就没弯。

第19章

戌时,巡值弟子换班,平日有十五人,今日锐减成七人。

容落云立在廊下点灯,点完提着一盏,不紧不慢地出了无名居。碰见巡来的队伍,他主动道:“布施分散人手,你们当心些。”

弟子点头禀报:“回宫主,杜仲师兄已另做安排,宫主放心。”

人手一张时刻表,从队伍数量到每队人数,再从轮值次数到交接时刻,几乎全部更改一遍。眼前这队减至七人,却非人手紧张,而是将原队伍一分为二,更分散、更全面地值岗。

容落云一番细查,看罢还给对方,问:“这张表何时排的?”

弟子回答:“昨夜需要调人外出,杜仲师兄连夜排的。”

弟子众多,既要分人办赈灾之事,还牵动到宫中正常运作,这里外焕新的一张表竟是连夜排的。容落云多问一句:“杜仲人呢?”

弟子答:“杜仲师兄操劳一天一夜,正在千机堂补眠。”

容落云点点头,再无可问,提着灯朝前走了。

他且行且思,当初招揽高手替徐正之位,只看武功,不讲其他。眼下布施一事办得不错,看来杜仲颇有统率能力,不知单独行动会如何。

他在心中给予肯定,但嘴里一哼,于长街遗落一串不满。俊朗是俊朗,能干是能干,只是太没大没小,逾矩的事简直罄竹难书。

而且惯会赏人甜枣,要他击鼓便亮绝招,拿他作赌便反悔,害他落水便捉鱼……桩桩件件哪像大弟子所为,不清楚的,以为是他容落云的体己好友。

不知不觉走出宫门,渐渐靠近布施处,四下的灾民也越来越多,从前无人的茅茨土阶,如今被填补得满满当当。

容落云到达地方,轻抬食指抵在唇间一“嘘”,止了弟子的恭声问好。

山脚簇着一大丛篝火,将黑麻麻的夜晚照亮,他抬头望了望,夜空中浓云遮蔽星月,明日估摸有雨。

目光未收,先闻异动,他倏地瞥向军营门口。

军中兵丁尽出,手执火把,将营外休息的灾民轰开,推搡尚且不够,连踢带打,那阵势以为在擒贼御敌。容落云一步一步靠近,口中数数,步至营口阔地数至“四十三”。

“你们共踢打四十三人。”他幽幽地问,“所谓何事?”

都尉道:“军营重地岂容流民碍事,要等死也滚到别处去!”

容落云笑起来:“天未明就挤满了人,天黑才出来肃清营口,如此能憋,你们是一帮乌龟王八蛋不成?”

不凡宫的弟子操劳一天,此刻疲乏,军队才敢洞出滋事。都尉受了奇耻大辱般,率先抽刀相向,灾民顿时如惊弓之鸟。

容落云一敛笑意:“我宫弟子今日辛苦,不与你们过招,我倒想活动活动筋骨。”

素日井水不犯河水,兵难压匪,匪不理兵,此刻针尖对麦芒实属意外。都尉掂着刀,满营弟子对付容落云一个,况且容落云未执兵器,就算有绝招也使不出来。

仍在对峙,容落云先失了耐性:“少磨蹭!”提灯纵身,一刹那被如潮兵丁包围,他周旋其中,口中念着招式,十招后已将两层人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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