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030)

杨荣答应帮忙呈递奏章,张越倒是不奇怪,但后头这句话却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怕朱棣是因为那位皇帝喜怒无常翻手为云覆手雨,可杨荣金幼孜他倒并不是有意避开。只是这两个人经手的机务实在是太过要紧,要是他一个不小心被谁算计了,那时候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否则他就算喜好读书,也不会把读书这种事情放到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正如大多数人料想的那样,当三十万大军抵达阔栾海时,这里果然是一片狼藉,只余下被废弃的蒙古包以及来不及带走的辎重和上百头牛羊马驼。然而,朱棣前两次亲征的时候领教过鞑靼和瓦剌的狡诈,压根不相信阿鲁台真的已经北遁,仍是固执己见地认为这是鞑靼人使诈,于是大军一面驻扎了下来,一面又往四面八方派出了更多的侦骑进行搜索。

然而,朱荣等人带回来的消息却和朱棣的想法大相径庭——三百里之内绝无阿鲁台所部半点踪迹,而几个俘获的牧民更诚惶诚恐地说阿鲁台及其家属已经逃得很远了。面对阿鲁台摆明了不肯正面交锋的态势,朱棣只觉得气急败坏。

“收了那些牲畜,把阿鲁台所弃辎重和那些蒙古包都烧了!”

尽管皇帝尚未明言,但这一日傍晚,班师两个字便在大军之中流传了开来,无论文武都已经料定了这个结果。然而晚间吃饭的时候,数日无所事事的张越却再次被召至御前,起因自然是因为他的那份奏章。和白天的气怒比起来,此时的皇帝只显得有些疲惫,细细问了张越一番便颔首点头道:“回师之后你去和工部军器局以及内监兵仗局商议,就依照你的意思办。阿鲁台既走,朕打算问罪兀良哈,明日就旋师。”

杨荣金幼孜刚刚才苦苦相劝了一番,却不料皇帝忽然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不禁齐齐一愣。而张越知道这兀良哈就是朵颜三卫,三卫一直都是时附时叛,归附的时候可以跟着朱棣南下靖难,反叛的时候就跟着阿鲁台沆瀣一气,最是让人头痛的角色。与其此时打痛了,异日让其卷土重来,不如直接打一颗钉子进去。

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杨荣和金幼孜,他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兀良哈人既然依附阿鲁台,便是形同叛逆,皇上挥师讨伐之后,何不将大宁三卫从保定府重新迁回原处?大宁故城废弃不久,稍加修缮便能使用,有大宁卫和开平兴和互为犄角,可东制鞑靼,西控瓦剌,更可与奴儿干都司连成一线。”

大宁卫迁回!

朱棣面色陡地一变,那目光更是变得如同刀子一般。犀利的眼神和张越对视良久,他方才气恼地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答话。而杨荣金幼孜对视一眼,同时否定了原本那念头。

他们还是想错了,这小子照样那么大胆!

第五百五十章 从长计议,深夜密谋

朵颜三卫的兀良哈人对于朱棣来说,一直是一把双刃剑。想当初他起兵靖难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王妃和世子等等撂在北平守城,自己则是直扑大宁卫,明里暗里使了无数手段,最后把宁王朱权裹挟到了自己的阵营,同时得到了最想要的朵颜三卫。他能够以一地力抗天下乃至于夺取天下,也多亏了兀良哈人跟着他南征北战,所以他即位之后就将大宁卫迁徙至保定府,把宁王朱权封到了南昌,随即就把大宁之地给了朵颜三卫放牧。

但是,大宁故城尽管一天天荒废了,但他却始终没有容许兀良哈人入城,甚至因为朵颜三卫和阿鲁台勾勾搭搭,边境上的大小冲突就没有断过。此次找不到阿鲁台,他的一腔火气全都撒在了朵颜三卫的头上,可张越提到的这一条他从来还没想过。

君无戏言!他可以变着法子不许兀良哈人南下,但封出去的地方怎么能收回来?

张越并不十分了解皇帝此时的心思,但他看得出来,朱棣似乎并不高兴。然而,在他看来,自永乐初年北部边境的逐渐南移,正是因为朱棣和朱权这两个原本防卫蒙元第一线的藩王一个登基成了天子,一个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地窝在了南昌。既然朱棣之后为了防御蒙元下决心把都城都迁到了北京,那么为何不趁着兀良哈人叛逆这个借口把大宁收回来?

如今的大明要军力有军力,要大义有大义,缺的就只是决心而已!

御帐内一片寂静,几个不懂国事的小宦官都屏息凝气不吭声,而看见皇帝虽面色不好看,却没有当即发火,杨荣便明白天子正在犹豫不决。他精通军务,谋而能断,但那只限于皇帝需要他决断的事情。大宁卫要是不重要,当初太祖皇帝也不至于让宁王朱权驻守,宁燕两蕃也不至于被称之为天下强藩。大宁给了朵颜三卫,京师多一层屏障是不错,可也同样多了一层威胁。要不是兀良哈人,阿鲁台会那么快恢复元气,会那么快了解大明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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