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222)

趁着那几人被缠住,张越也顾不得其他,认准了一个方向便纵马驰了出去。尽管有张布挺枪在前突围,恰是无坚不摧,但四面八方的冷箭仍是让他们应接不暇,等到好容易突出来的时候,张越也已经是浑身浴血,海寿的战袍已经是瞧不出本色来了,头前开道的张布满面血污,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在他们一面应付散乱的敌人,一面四下里寻人的时候,眼尖的牛敢忽然瞧见了天边的动静,于是嚷嚷了一声。

“那边有大军开过来了!”

张越此时连忙也望了过去。尽管他目力极好,但旁边就是刀剑横飞的战场,再加上那大旗实在是太远了一些,他怎么也看不清楚。焦急之下,张布上前提醒说那边乃是东北方,他顿时灵机一动大喝了一声:“英国公领军来了!”

“英国公领兵来援,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海寿虽说身上伤得不轻,但这会儿却异常机灵,本能地扯开喉咙跟着叫唤了一声。他初入宫的时候便当过奉天门大朝的司官,再加上太监的特性,这嗓门自然是又尖又亮。再加上牛敢张布等四个人齐齐大声呼喝,战阵中的明军士卒自然是精神百倍,也不知道多少人都跟着大叫大嚷。一时间,嘹亮的呼喊声将厮杀声马蹄声全部盖了下去。

须臾,东边开来的大军之中,一队人马当先飞驰了过来,前头高掣的大旗上赫然写着一个张字。眼看离激战不休的战阵只有百来步远时,为首的那人张弓连射,每一声弓响必有一人应声坠马,当他放下弓箭拔出马刀冲入战阵的时候,一袋子箭竟是完全射光了。尽管身后只有百多人,但这一队人马便仿佛楔子一般死死钻透了进去,所到之处无不是人仰马翻。

看清了那个张字的时候,张越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待到那队人马冲至近前,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领军之人,当下再无犹疑,趁着他们冲入阵中,他连忙带着张布等人跟在了后头。海寿虽说受伤不轻,但情知这会儿得找到皇帝,只能硬着头皮咬咬牙一并跟上。

这百多名骑兵虽说人少,却是勇不可挡的生力军,左冲右突之下,竟是硬生生在战阵中撕出了好几条大口子。若单单只有这些人也就罢了,但众多蒙古人都看到了后阵大批骑兵整齐迫进,一时间战意大挫。

身穿皮甲挎着大弓的阿鲁台正在四处寻找朱棣,一听到连绵不断的呼喝时就知道不好,此刻眼见战况不利,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松亭关、马兰峪关、古北口等处他都已经派出了疑兵滋扰,必定能够拖延一段时间;尚未完成的大宁城中既有兀良哈人的兵马牵制,未必就知道大明皇帝已经抵达的消息;再说张辅此人谨慎,怎会轻率弃城出击?可是,这时候人家分明已经来了!

阿卜只俺这时候带着一小队人马急急忙忙地靠了过来,脸上又是血又是汗混杂在一起,已经几乎看不出整个人的本色。他气急败坏地抹了一把脸,大声嚷嚷道:“阿爸,不能再打下去了,明军难缠得很,援军一到,我们这最后一点本钱也保不住了!”

“等一等,只要再一会儿,说不定就能把大明皇帝斩于马下!”

“太师,不能再等了!”一直紧随阿鲁台的色勒奔这时候也上了前来,一把攥住了阿鲁台的缰绳,“阿岱台吉已经跑了,他的那几个达尔汉也都跟着他跑了,科尔沁部的人一走,咱们就成了孤军!太师,刚刚混战了这么久也没找到那位皇帝,那是长生天的天意!再说,说不定大明皇帝已经死了,只是咱们不知道而已!”

“长生天的天意……”

喃喃念叨了一句,自从长子失捏干死后就苍老了许多的阿鲁台只能攥紧了拳头。他得到的消息很准确,但他却没能把握好最佳的时机,如果他能再早来一步,如果兀良哈人再争气一些,如果朱棣不是易服易冠混在大队人马中根本认不出来……问题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当然,那位皇帝也极有可能就像色勒奔所说,已经死了!

“好,撤军!往北边撤,以防绰罗斯部的那个小畜牲捡了便宜!”

苍凉的号角吹响了撤退的声音,无心恋战的敌人看到大队援军越来越近,自是退得极快。这时候,刚刚在阵中鏖战了一场的援军前锋首领方才率军突了出来,旋即勒马转身到了张越跟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少……张大人,你既然在此,莫非是皇上亲自率军来击?”

面对彭十三这个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张越牵扯了一下嘴角想要回一个笑容,最后发觉脸上都已经僵了。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他方才说道:“没错,皇上得知有大军犯大宁,精选五千精兵连夜赶路,先是和兀良哈人大战了一场,刚刚又和阿鲁台交手了一回。只不过,混战之中,我和皇上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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