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413)

一晚上好容易囫囵睡了两个多时辰,一大清早,张越就被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惊醒。由于昨夜妻妾全部关门,他只能一个人独寝,睡到这会儿正是浑身大汗,没好气地吩咐了一声进来,他就坐在那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结果一侧头就看到彭十三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衙门一大早派人上了海珠岛,说是朝廷明发上谕。因南京地屡震,下诏求直言!”

“南京地震?”

“那是作为帝王都的南京,太祖皇陵的根本之地!”彭十三见张越还没睡醒,只得又补充了一句,“去年六月,南京就地震过,那会儿谁也没顾得上。可上谕上头说,南京从三月至四月地震多次,那自然大不相同!遇上这种大事,就和从前三大殿被雷火击中一样,皇上便要下诏求直言,估摸着朝中还会有其他动荡!”

半梦半醒的张越这才惊醒了过来。这是一个日食地震都得牵扯到帝王失德的年代,更何况是昔日的帝都南京屡次地震。想到朱瞻基这会儿的焦头烂额,他只能叹了一口气。

第七百一十五章 人心,有心

从海珠岛匆匆忙忙赶回布政司衙门,张越便发现布政司衙门的属官们已经是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因广州离着北京足有七千余里,不论什么消息都至少是滞后十天半个月,如今这消息料想已经传遍了天下。求直言这三个字看似简单,但若是一言得中天子心意,立刻便会飞黄腾达,于是众人少不得绞尽脑汁。而张越看了那封明发上谕之后,一眼就注意到了其中两个最显眼的数字。

二月,南京地震六次。

三月,南京地震十七次。

若是放在后世,别人看着这数字吃惊归吃惊,但也提不上惊骇——一次震级较高的地震之后本来就往往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余震,可对于如今的年代来说,金陵帝王州竟然一震就是那么多回,这能做的政治文章就多了去了。见上谕的言语中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股淡淡的燥意,他心里忍不住犯了嘀咕。虽说他对于明初那些年代记得不那么清楚,可仍是依稀记得,这南京地震仿佛应该是朱高炽在位时的麻烦,怎么会变成了宣德元年的事?

这上谕需要的自然不是回复私信而是表明态度,而如今他的当务之急是把失踪的秦怀谨揪出来。这不只是为了公义,还有其他道理。因而,他将这封明发上谕命人收存好,随即便上了公堂。对上下属官把昨日端午节的事大略一提,见有的人了然,有的人意外,他便轻描淡写地吩咐今日事务由左参政徐涛代理,自己则是立刻前往都司和臬司衙门。

各省之中,都司、藩司、臬司三大衙门分管军事、行政、司法,搁在后世绝对是三权分立的典范,但这个制度也有和所有的分权制衡政策一样的毛病——那就是遇事推诿各不服气。如今没有朝廷的部院大臣巡抚广东分头协调,更没有什么总督大权独揽,因此张越虽说先后见着了都指挥使李龙和按察使喻良,但两人都是一模一样的态度。

会衔可以,这事情如何去查如何去办他们就不掺和了。李龙是曾经镇守西宁的都指挥使,一步步从靖难时的小兵爬到如今的高位,与其说是功劳,还不如说是凭借昔日的出身熬资格,完全养成了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做派。而从前当过太仆寺少卿的喻良则更是怎么瞧张越怎么不顺眼,五十开外的他放了按察使,回京进六部都察院没了指望,顶多以正三品终老,张越年纪轻轻便跃居如此高位,还不是靠家族荫庇?如今反正不相统属,他才懒得管!

都司和臬司的这般态度并不出乎意料,再加上此事张越早有定计,因此回布政司衙门之后招来参政参议一说,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他却还有心思安抚了几句。见他这般不以为意,其余人自是觉得若有事也是主持赛龙舟的广州府衙承担,因此没什么二话就散了。

刘达等人打着进港避风的旗号在黄埔港中停了船,面对大批要收货的商人,他们自是一概敷衍着,随即以朝廷有禁令为由并不松口答应任何一家。而刘达虽说这一回做了一趟名副其实的海商,但他还是对自己的老本行最感兴趣,于是索性把海船生意的事务都交给了方锐和喜儿,自己则是带着人把所有种子都搬进了张越早让人置办好的一处别院内。

这会儿,他蹲在偌大的花园中,头上戴着斗笠,像个真正的农人一般淘拣着这些种子,又捏着地上的土粒仔细查看,许久才想到旁边还有个张越。

“这是爪哇的稻种,因为一年可种三季,人称饱种;这是暹罗的流连,听说名字还是郑公公给起的,只不过味道实在是太古怪,喜吃的人毕竟是少数;这是占城的稻子,虽说占城稻早就流传了开来,只需六十天便可成熟,可那口味实在是不咋的,向来不登大雅之堂,如今这稻种是占城王的御田里头种的,趁着占城和越南打得不可开交,我总算是弄到了一些。还有这些则是南洋的特色瓜果,虽说口味上佳,可究竟不耐存用,只能南方享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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