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438)

到了这个时候,纵使民间百姓也知道官府是和粮行扛上了。官府卖粮和粮行米价针锋相对,一方是斗米两百钱,一方则是斗米一百五;待到粮行降到斗米一百五,这边却已经是斗米一百四;而且如今到了一百二,居然还在跌。街头巷尾甚至还议论说,粮行最初下令自家伙计冒充百姓前去买粮,只希望官府存粮不足。然而,他们尽管几乎是一百石两百石的拼命收平粜的那些粮食,可官府竟是仿佛存货充足,如今除了徐家,其余两家都不敢贸然再收粮。

两个多月下来,藩司的平粜从来不曾断过一天,眼看粮价日日下降,原本挤着买粮的百姓也渐渐安心了许多,到官府和粮行买粮的渐渐少了。眼看不但广州府的粮价跌到了斗米九十钱,其余州县的粮价也都跌到了灾前正常水平,三家粮商无不是欲哭无泪。而直到这个时候,徐正平方才得到了一个让他几乎昏厥的消息。

此前广州府衙和藩司衙门卖的粮食全都是都司各卫所千户所的库存!

谁能想到,一贯和藩司各扫门前雪的都司衙门,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冒险出手相助。这一个月,都司把各卫所的存粮两万多石全都调到了广州肇庆两府给藩司平粜,等到事后又通过其余渠道从粮行以平价渐渐把粮食买了回去,不过是相当于淘换了一遍仓库的粮食。这一进一出,都司衙门至少到手两三千贯,只粮商们非但没赚着,反而落得一身亏空。

就在徐正咬牙切齿打算再搏一把重新抬上粮价的时候,新任市舶司提督太监张谦却终于到了,与之同来的除了之前贺正旦的几个使节,还有一批来自湖广的粮船。

今年的新米终于到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温润如玉,绳愆纠缪

京师到广州足有七千八百余里路,若是按照每天一百二十里计,这路上走上两个月自然毫不奇怪,然而,张谦这一路上却足足走了四个多月。倒不是他有意拖延,而是奉旨先去了一次南京,路过孝陵的时候少不得谒陵。之后又因为接着张越送去的信,按图索骥带上了好一些人。既然这一路上的人越带越多,他自然是越走越慢,紧跟着又到湖广耽误了一段时日,于是到了广州已经是八月末。

他原本是走的陆路,但后来因为后来有粮船,人又太多,便在湖广境内换了官船。此刻从船板上下了船,瞧见张越亲自带人来迎接,他自然是满脸笑容。由于他是宫中老人,此行算是半个钦差,都指挥使李龙和按察使喻良也到了场,竟是三司齐聚,随即又把人请到了飘香楼接风。因见张谦举止随和,丝毫没有从前那些个太监的阴阳怪气,底下不少官员都是如释重负,等张谦请了李龙喻良张越到另一边说话,他们更是议论纷纷。

“毕竟是从前皇上跟前深得信赖的御用监太监,和那些装腔作势的家伙就是不一样。”

“那是,瞧瞧张公公那风度,那仪态……啧啧,到底是京里贵人的做派,骨子里就不一样,哪里像那个恶心死人的秦怀谨!”

“听说张公公当初在宫里是最低调随和的人,对名利都不热衷,有了这么一位闲淡的坐镇市舶公馆,咱们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另一边的张谦却不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就赢得了那么多人的好感。只不过,他此行却不是为了博人赞美来的,到了另一间安静的包厢,他就立刻收起了笑脸,满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张越早知道张谦的绵里藏针,喻良到底当过太仆寺少卿,稍微能体会一二,可怜李龙却是头一次领教,在张谦轻描淡写的暗示下险些举止失措,等到回席之后还不曾回过神来。

就在抵达的这天夜里,张谦就去见了被软禁市舶公馆的秦怀谨。

准广州市舶司开船出海贸易。

准各市舶司回航船舶任意停靠三大市舶司。

各坐商仍按前例三十税一,五年后行十五税一。

凡挟大象牙龙涎香等物进港者,半数由官府平价和买,半数听其自便。海商抽分与番商商船同,估值后胡椒等香料十抽二,苏木等染木十抽五,宝石等十抽一。

年终十一月初一正式开港。

在诸多政令之外,初来乍到的张谦一到,市舶司便传来了秦怀谨畏罪自杀的消息。紧跟着,那些个按察使喻良查证上书弹劾的官员,竟是被一个个由锦衣卫解送回京讯问。一时间,整个广州城一片肃然,竟是一丝异声也无,原以为张谦好说话的一众人都愣住了。

张越和张谦可算是老相识了,从前既曾合作过,又曾受过其好大的照应,但此番见识了这位永乐年间备受信赖的大太监一来便是雷厉风行的手腕,他不禁很有些佩服。等到秦怀谨的家人哭哭啼啼收拾了细软搬出去,张谦住进了市舶公馆,他方才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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