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659)

相比那些文官的震惊,勋贵们却是一个个喜上眉梢,若不是今日并非朔望大朝,英国公张辅根本没来,他们怕是要围着人好生询问一番昨日情景。然而,正主儿眼下不在,张越却还是在的,宁阳侯陈懋一筹建张越从文官那边出来,他立刻就想开口叫人。谁料午门里边有好些太监匆忙出来,几个匆忙往外边去,另一个四下里一望就冲他这边跑了过来。

“宁阳侯,太后召见。”

一听是太后,宁阳侯陈懋立刻收起了刚刚那喜笑颜开的模样,扫了一眼另几个离开的小太监方才问道:“太后是单单见我,还是……”

“不止是宁阳侯您,还有成国公、阳武侯、成山侯、保定侯、黔国公世子。”

一听这一连串人名,宁阳侯陈懋顿时有些狐疑,又有些忐忑不安。张太后召见的这些人中,其中两人甚至是和他一样掌管都督府的勋贵,而黔国公世子沐斌更是这些天常常往他家里走动,他的长子却和沐斌往来密切。于是,尽管瞧见张越已经和几个同僚说过话之后往这边走来,他却没办法上前搭话,只得随那传话的太监从午门入宫。

张越见宁阳侯陈懋又进了宫,心中便明白事情应该已成定局,这一波狂澜算是有个暂时的了结了。如是出宫回到了兵部衙门,刚刚还闷葫芦似的官员们一下子炸开了锅,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尚书张本却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径直回了三门内的正堂。他这一走,冯侍郎更是走得飞快,落在最后的张越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些议论声。

虽然言语各有不同,但主旨无不是千篇一律——天子这一回是下真决心了!

傍晚,东上北门外的东厂值事司。

平日只有少量人员留值的东厂值事司这一天却是戒备森严,里头不说,外头也是站着一溜衣着鲜亮的锦衣卫。这会儿除了随侍朱瞻基的王瑾之外,范弘金英钟怀黄润全都到了场,还有不少有头有脸的头头脑脑。

提督东厂的陆丰一身簇新的官服站在台阶下头,志得意满地看着下头被摁得死死的十几个大小宦官,又盯着王振那张脸阴恻恻一笑,良久才迸出了几个字。

“奉太后旨,即刻行杖,至死为止!”

暗地里骗了他的侄儿到京城,又挑唆他闯祸,这是自个找死!要不是这一回王节利欲熏心,他又听了张越的提醒盯得紧,否则就真的是养虎为患了!

第八百一十三章 大棒子和给甜枣

宫里宫外原就是一体,白日里皇帝要厘定天下田亩丁口的消息固然是传得沸沸扬扬,傍晚内廷东厂值事司奉太后旨意行杖处决了十几个大小宦官,东西六宫更有数十人被贬为内廷洒扫杂役的消息也因为陆丰刻意而为,很快传开了。而且,皇帝有了明旨,从辽东卫所潜回的严皑勾连奸吏罪大恶极,三日后于西四牌楼斩首示众。

有了这么一连串消息,各家衙门的人哪里能够安心做事,自忖坦坦荡荡的人也就罢了,那些知道或明白家乡那点勾当的人全都是坐立不安。如今去开国未远,那会儿的严刑峻法大家还有印象,不少洪武年被强行征召为官的人一想到那时候士林如狗的状况,忍不住就要打寒噤。远的不说,如同沈度这样经历过洪武朝的人,便绝不会忘记自己因征召去迟而被流放。

于是,说是酉时酉时散衙,但到了申正三刻,各家衙门的人就几乎散了个精光。张越因为手头的麓川急报而留得晚了些,心中还在盘算着平缅该动用哪位将帅哪路大军,又反反复复琢磨着沐晟此番进兵的胜败几率。由于先头定交阯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连遭大败,军力国力都没受到多大损伤,所以如今军费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可统兵大将他却实在不看好沐晟。

家里只自己孤零零一个,家下人也都吩咐过了,张越自然不像别人那样忙着回家,直到酉初一刻才慢吞吞收拾了东西出门,恰看见门外张布和牛敢已经牵着马等在了那里。上前会合之后上马,才上了东长安街,他便看到那边有一行人从长安左门出来。

那一行人官服上几乎是清一色的麒麟补子,唯有最末的一人瞧着逊色些,但也是大红纻丝大团花锦袍。为首的是成国公朱勇和宁阳侯陈懋,最末的是黔国公世子沐斌。面对这狭路相逢的境地,他略一沉吟便引马而立避让,等着这些公侯和随从下人会合之后先过去,结果,走在前头的宁阳侯陈懋却策马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陈懋的父亲也是和荣国公张玉一样在靖难中死难的功臣,只不过死难功臣的爵位并非世袭,所以他的爵位一半是靠父亲的功劳,一半是靠自个在靖难和永乐初年镇宁夏的功劳,虽不及英国公张辅有开疆之功,可他比张辅更年轻,如今才四十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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