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701)

“如何?”

“回大人,是活口。”

“是活口就好……他娘的,剥了他的皮才好!”

张越见胡七指挥着几个属下忙活,这才有时间查看周围的情形。不过是一小会,刚刚因这突然冒出来的刺客而发生骚乱的人群已经重新聚拢了来,只是都远远站在那儿,也不敢上前。更远的地方,就只见周平安仍是坐在地上,仿佛是泥雕木塑一般。

“大人,尚主事死了。”

尽管刺客已经拿住,但谁也不敢担保眼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刺客,于是张越身边仍然围着一群护卫。听到张布说尚雍已死,他不禁眉头紧锁,心中颇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尚雍刚刚出来责问他的时候,他就觉得那所谓的义正词严中带着一种色厉内荏,如今尚雍一死,他更是觉得今日之事看着不过是武选贪赃舞弊,其实很可能另有隐情。

果然,下一刻,彭十三便从另一边架着方敬缓步走了过来。看到方敬一面走一面使劲摇着头,头发上还有些水珠,人还懵懵懂懂,张越终于勃然色变,快步迎了上去。才到两人跟前,彭十三提醒了一声,方敬这才抬起头来,好半晌才终于把话说囫囵了。

“张三哥,我刚刚去捎了你的话,结果那个尚主事抢白了我几句之后,又质问了上来。可还不等我回答,后头就有人打昏了我……”

“这帮胆大包天的混账!”

张越恨恨地骂了一声,再看过去时,总算是有兵部皂隶想到了周平安,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周平安往这边走来。待到他们到近前,他就发现周平安失魂落魄,与其说是被人架着走,不如说是被人拖了过来。他对着人问了几声,最后无奈发现这人竟是被吓得狠了,十句话难有一句是完整的,颠来倒去就是“全是尚雍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

“把这儿收拾一下,去通知顺天府和锦衣卫东厂吧。”

撂下这番话,张越就冲方敬点了点头,又让彭十三扶着人到旁边暂歇,继而才往那边的人群走去。还不等他到众人跟前,人群就呼啦啦全都跪了,他也没理会,向留在那儿的一个皂隶随口一问,这才知道没死人,却有好些个受伤的,而这些伤势不一的人除了一个倒霉的被箭射中肩膀,其他的都是因为四散逃跑的时候被人踩踏,甚至还有人断了肋骨。

扫了一眼他们,他并没有去看那三个关键时刻挡在自己身前的年轻人,而是向胡七要来了名册,倒是在一旁护卫的提醒下注意了几个领头带人躲避的,随即就一个个按名字点了过去,最后发现,眼下留下的人与名单相比,足足少了十二个人。把这十二个人的名字从上头划掉,他就将名册又还给了胡七。

“等回了兵部,你让武选司把这十二人的籍贯来历等等全都报上来。对了,要是锦衣卫来了,也让他们好好查查这十二个人。若是真的因为害怕而逃走也就罢了,若不是……”

若不是因为害怕而逃走,那便是因为心虚或者其他更严重的原因而逃走!要真的如张越猜测,那今天的事情就真的大了。心神一凛的胡七忙打躬答应,又退下到一边去安排。

而这时候,张越也无心对眼前这些惊魂未定的年轻人们多说什么,而只是淡淡地说:“今天的事情你们也都见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暂且不论,但就是一个弓手就导致了这般模样,若是战场上遇着奇袭,你们岂不是要全部溃散?回去之后好好想想!”

等到一应人等磕头之后渐渐散去,张越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心想原以为的微服散心竟是变成了这般光景,早知道就不该捎带方敬一块来的。

第八百三十章 震怒

顺天府地处幽燕,入冬则是天寒地冻,不似金陵六朝金粉之都,冬日捱一捱就过去了,因此自十月初一,宫中的各式火盆和地龙就开始启用了。供帝后的是上用红箩炭,全都产自工部的易州山厂,仅仅是供薪炭这一条,每年就有两万余人在山中砍伐采烧薪炭,御膳房的马口柴也一样是产自此地。这些用的全都是上等木柴,无烟无味,而专供仁寿宫的那些红箩炭甚至还在烧制中用了特别的工艺,有一种说不出的馨香,更胜那些浓郁的香料。

这会儿,仁寿宫东暖阁除了暖意融融之外,便飘荡着这么一股馨香。张太后在鸦青色的长衣之外罩了一件家常的天青色小碎花褙子,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朱瞻基让锦衣卫捎带来的书信,良久才抬起头,缓缓将信笺仔仔细细叠好,又塞回了信封中递给一旁的女官,示意记档。

“如今是出了喜峰口,大约四五日就能到大宁,按照在那儿盘桓半月来算,年前应该能赶回来,也能让随行将士过个好年。只是这苦寒的天气,却是苦了随行将士,幸好郑和的船队回来,进项宽裕,人各两身新袢袄,外加粮食还充裕,也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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