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856)

他可以觉得理所当然,史安和陈镛哪里敢这么看。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想起了这些天朝中上下蠢蠢欲动的架势——不管怎么说,如今六部的缺口都太多了。不想来兵部看一个年轻左侍郎脸色的人很多,但有志一搏的人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但多半都是动机不纯。

于是,陈镛在斟酌了片刻之后,便低声说道:“大人可知道许文起许老?”

张越略一思量,便想起一个人来:“你说的是太仆寺卿许廓许大人?”

陈镛点了点头,旋即解释说:“许文起许大人是经荐举任官的,起初就是在兵部任的职方司主事,后来辗转当过郎中,又放过外任,此前才到太仆寺。他是个爽朗人,做事又认真仔细,太仆寺专司养马,又繁琐又疲累,他却始终是一丝不苟。其实……”

看到陈镛顿了一顿,脸上仿佛有些尴尬为难,张越不禁皱了皱眉,旋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倘若不是我正好回朝,这兵部左侍郎之职应该是他的?”

“正是如此!”陈镛笑了笑没有搭腔,史安却接了上来,“许大人比大人年长一倍有余,如今已经六十有三,在朝中要论资格,恐怕没有几个比得上他的,只因为永乐年间六部部堂大员几乎不曾动过,所以他也没有机会,那时候方才会迁了太仆寺卿。我以前在兵部的时候,就受过许大人的指点,一直对其深为感佩。”

“志静你既然和叔振说得一个样,想来许大人自然是合适的。”

张越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可是,想想许廓六十三岁的年纪,他忍不住有些发怵,可再想想六部其他大佬们也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也就放下了这桩担心。要知道,这年头的平均寿命虽说不长,皇帝更是活过六十就算长命,但能做到高官的官员仿佛都深通养身之道,不熬到七八十绝不会轻易卸任致仕——除了之前倒霉地被勒令致仕的刑部尚书金纯之外。

“既如此,找个机会我见见许大人。”

尽管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打算,但张越还不确定人家这个比自己大一轮多的愿不愿意到兵部来,所以也不敢把话说满了。而史安和陈镛也只是说从前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并无深交,所以除了知道许廓是襄城人,其余更多的消息也答不上来。

这件事情既然解决了一多半,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张越翻起那些公文时,手下也轻快了许多,叫了书吏进来,不消一个时辰,他便或准或驳,一气处理完了寸许厚的公文。直到这时候,他方才觉得肚子饿得很,于是索性站起身来,出去叫了史安陈镛崔范之等几个最熟悉的下属,一块安步当车地前往崇文门边上的那一条街觅食。

京官清苦,可就算清苦也是人,得吃饭过日子,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啃咸菜萝卜干,所以,这崇文门边上东江米巷因为天天有官员往这里上朝,店铺等等较为少见,其他几条胡同就不一样了,酒楼饭庄无所不全,就是为着衙门官员预备的。自己吃不起的,可外官上京办事,哪怕不送好处,总会请办事的京官吃一顿吧?

张越和兵部司官们也是这里的常客,所以往路上一走,那些熟悉的伙计们也丝毫没有大声吆喝,只是露出最和煦的笑脸来。毕竟,这不是其他招揽小生意的地方,是专做官员生意的风雅地。于是,一群人在一座仿佛是新开张的酒楼前一停,立时就有人迎上前。

“这一家竟然也叫天下第一鲜?”

听到张越这问题,那伙计便满脸堆笑地说:“这位大人是去过灯市胡同的老店吧?这是上元节后才新开的,您进来尝尝,保管和老店的味道一模一样。”

见一楼店堂中没几个客人,张越想起那会儿灯市胡同那家店人头攒动的情形,顿时不禁莞尔。只不过他还惦记着这家店做法各异的鱼,于是就带着众人进了店,少不得说起了上元节那天的情形。听说一顿饭花了好几贯足文,自然有人咂舌,随即又嘿嘿笑道:“幸亏是大人请客,否则要在这里吃一顿,咱们就得去当官服了!”

史安陈镛也都是家境寻常,大过年的身边甚至没有妻儿,原因很简单,京城大,居不易。此时此刻,两人自然也附和着说笑了几句。可就在上了二楼的时候,经过一个包厢时,正好一个伙计拿着空空的托盘出来,眼尖的陈镛只往里头瞧了一眼就连忙赶前几步追上了张越。

“大人,我瞧见许文起许大人了。”

张越一下子停住了步子,心里不禁纳罕。他今天带着下属们出来吃饭本就是一时起意,进了这家店更是一时起意,而史安和陈镛也是因为他问起了,方才说出了许廓这么一个人,怎么竟然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人?一愣之下,他示意其他人先找个雅座包厢坐下,这才对陈镛问道:“里头有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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