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871)

“什么可是!”张軏用力一拍桌子,这才怒声喝道,“那你就不会从那女的入手!一个女流之辈,只要扣下来放出风声去,她那男人敢不现身?”

“可是,她竟是直接进了成国公适景园!”

张軏原本是气急败坏,可一听到适景园三个字,他那怒气顿时一下子更盛。兄长张辅和成国公朱勇交好,他也没少在朱勇身上下过功夫,可不知道是张辅说过什么,还是朱勇瞧不起他,无论送礼还是其他,他都没法从朱勇那儿打开什么突破口,至于推荐就更不用说了。每次看到朱勇和张越亲厚的样子,他都气得牙痒痒的,却没办法发作。如今倒好,不过是方家那个老大的女人,竟然还能求得朱勇这个成国公的庇护!

“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

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却不能摆在脸上,因而张軏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仔细沉吟了起来。左思右想,他都觉得这事情必定是朱勇受了人蒙蔽,只要自己揭穿,日后朱勇必定会冷落张越那个奸猾的家伙,于是须臾就下了决心。

自己是从越王那儿得到的消息,又小心翼翼使人求证过,这怎么还会有假?

沉住气的他向那小厮喝了一个滚字,等人出去,他又吩咐去唤了儿子张瑾进来。张瑾的年纪只比张越小一丁点,如今却只是挂着个勋卫的头衔,连个实职都没有,虽不至于如二房张輗的儿子张斌那样吃喝嫖赌无所不包,但也没见什么大出息。所以,等到儿子进来,劈头盖脸呵斥了一顿,张軏这才缓和了脸色。

“去换身衣裳,跟我去拜客。”

老子英雄儿好汉,张軏是不甘寂寞的人,张瑾自然也是削尖了脑袋想钻营个好位子,所以平日没少在同僚之中使力,只恨勋卫都是些尚未掌权的勋贵子弟,一块玩乐可以,办事却是难能,所以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刚刚才吃了一顿训斥,忙问道:“爹,去哪家拜会?”

“去成国公适景园!”

适景园?张瑾眼睛一亮,答应一声便慌忙退了出去准备。他可是知道的,别看成国公朱勇因为敬礼士大夫而闻名在外,可对他们这些勋贵子弟却是素来不假词色,就连自家,也只是因为张朱二家素来交好,这才稍稍和缓几分。匆匆换了一身见客衣裳回来,他知道父亲这会儿气性不好,也不敢多问,直到出门上了马之后,他才总算是听到了一句吩咐。

“回头机灵些,看我眼色。今天的事情要是办得好,你朱叔叔就会知道,张家真正可信的人究竟是谁。”

这话听着就微妙了。张瑾心里一跳,一时间又想到了如今年纪轻轻却位居部堂的张越,顿时又羡又妒,连忙重重点了点头。

同是张家人,这两年一到冬日,英国公张辅便以风湿老毛病为由,从来都是坐轿出行;而张輗则是怕冷,家里常备的是暖和避风的骡车;反而是张軏要显露勋贵子弟的武风本色,但凡出门便是骑马。如今说是开了春,京城的天气却依旧极冷,策马狂奔时,那大风兜头兜脸吹在脸上,那就像钝刀子割肉一般疼。在成国公适景园前跳下马的时候,张瑾简直感到自己那张脸都被吹得木了,直到迎客的家人将他们带到暖和的花厅,他这才缓和过来。

上完茶之后,两个小厮就退了下去在门前等候。张瑾左等右等不见人,未免有些不耐烦,于是低声问道:“爹,成国公会不会不见咱们?”

“平时说不好,但这一回……我已经对那管家说了,是极其要紧的大事,想来成国公总得来见我一面!”张軏捧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即就发现儿子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顿时没好气地训斥道,“别这么一副死样子,让人看了也觉得你不老成!张越那小子奸猾是奸猾,可也是头等能装,见着谁都是一副最妥当的脸色,你也好好学学!”

外头张越原本是和朱勇一块过来,朱勇刚打发了廊下的小厮,谁知两人一到门前就恰好听见这么一番话。张越哑然失笑,随即扭头看着朱勇,低声说:“世叔,既然他们这么说,我还是不进去了,免得他们心里不痛快。”

“我难得休息一天,家里竟是纷至沓来,唉。”朱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事情你放心,怎么说,好几家下西洋南洋的船队都有他们帮忙,收留个人算什么,更何况那还算是你未来的姻亲。我倒要看看,有谁会不把我放在眼里!”

朱勇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张越自然是举手一揖,随即便离去了。虽说不知道张軏父子到这儿来做什么,但他对张輗张軏这两个堂叔从来没什么好感,因而不和人打照面自然是最理想的了。想到自己从前把方锐送走时预埋的伏笔,他不禁轻轻吁了一口气。幸好他的习惯就是走一步看十步,否则这次要真是发作起来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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