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388)

“小子,你说谁讹诈?”那冯大夫一下子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更是隐隐暴出了青筋,“难道史权没有手段医不好,这天下就没有能治她的人?小姑娘,你给我听着,六百两银子,只要照我的法子,我保你娘至少能再活一年,若是少了一天,我这脑袋就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一年!

孟敏顿时心生希望,只要有一年,说不定父亲就能放出来,说不定孟家就有转机,说不定母亲的病能在那一年之后奇迹般地好转。想起吴夫人说过在北京还存有一笔银子,毕竟北京那儿还有二叔二婶可以求助,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的她忙说道:“只要真能有一年工夫,我愿意出这六百两银子,不过这钱是否能宽限几日,我……”

“小姑娘,你想想你母亲的病可能宽限?”冯大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孟敏的话,旋即瞅了一眼张越,又阴恻恻地说,“这位公子既然能请动史大太医,料想六百两银子不在话下。怎么,要讨好一个如花似玉的佳人,就连六百两银子都不肯出?我可丑话说在前头,那银子今晚便要备齐,否则我可过时不候!”

张越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大夫,心中实在无法相信这个死要钱的居然是史权的师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这才平复了心情,上前一步再次问了一遍:“六百两银子,一年寿命,倘若不成你就抵命,此话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冯大夫面带倨傲,哪里还有刚刚那种糟老头子的模样,“这病虽然棘手难治,但只是延命一年又有何难!史权束手无策的病,我偏能治!”

张越一把从腰中掏出刘忠那五百两银的凭据,又拿出杜绾塞给自己的两个金镯,重重地放在面前的那张八仙桌上,随即从腰间解下了钱囊。转头看了一眼孟敏。见她默默取下手中的玉镯和金钗项圈耳环递了过来,他便接过一股脑儿都丢在了桌子上,旋即咬牙切齿地道:“这五百两是直接到金银铺兑取的凭证,剩余的这些至少也值一百两。若是你认,那就写下字据,若是你不认,我也可以让人回去取现银!但有一条,你得跟着我们回去,否则谁知道你之后是否会拿了钱远走高飞!”

冯大夫却仿佛没听到张越这冷嘲热讽,竟是伸出手拿起那金镯轻轻弹了弹,随即便弃若敝履似的丢在了桌子上,疯狂地笑了起来。好一阵子,他方才自顾自地说:“史师弟,你不是说从此之后再无人信我么?我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说完这话,他却根本不理会张越等人,转身快步进了里间,不多时就提了一个医箱出来。抖开另一手拿着的一块包袱皮,他三下五除二将那张票子和金银首饰全都卷了起来,又抬起头看着面前几个人。

“还是那句话,要是这位夫人……”他指了指圈椅上的吴夫人,斩钉截铁地说,“一年之内有任何闪失,我便自焚谢罪!”

张越此时忍不住眼皮子一跳——虽说这位的意思就是一年之后概不负责,但这赌咒发誓似的话还真是敢说!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关外的皮件素来比北京要便宜许多,山东靠近辽东驿路,到了冬天,殷实人家总有几件御寒的羊皮袄子。毕竟,比起少则十两多则几十两银子一匹的兰州姑绒,这现成的皮件却是要便宜一些。顶尖富贵人家多用狐皮、猞猁、貂鼠、银鼠之类的大皮件,而对于知府衙门的官员来说则是不用出钱买,年礼的时候有不少专走北方的皮件商人便是孝敬的这些。

年前张越收进的各色皮件袍袄足有十几件,因往北京送实在太过显眼,不过是捎带了两件到南京给张倬孙氏罢了,其他的则是分了赏了,还有几件则是自己穿的。如今转眼间已经是三月底,眼看这些衣裳都要收进箱子,因灵犀秋痕时常要照应孟家人,大病初愈的琥珀就再也不肯成日憋在屋子里静养,便和崔家和李家两个媳妇一同晾晒。

崔家的一面从架子上收一件猞猁皮袄子,一面觑着琥珀的脸色笑道:“姑娘病了那么久,结果过年的时候少爷也常常紧绷着脸,饮食也特意吩咐灶下另做,药方每回都亲自看。就是年后分皮件的时候,少爷还特意提过,说是姑娘体弱,拿一件细毛的银鼠皮去穿。”

李家的也在旁边帮衬道:“都说好人有好报,琥珀姑娘如今总算是大好了。说起来如今可怜的却是孟家,好好的侯府之后,竟是成了这样的光景。那天灵犀姑娘带我去送各色菜蔬,我瞧着那位孟小姐竟是俭省得……唉,那可是贵千金,作孽啊!”

两个媳妇说得热闹,琥珀却素来是话不多的,只是嗯了一声而已。虽说张越说她病还没好不许她出门,但孟家那情形她又怎么会想象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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