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680)

别人的究竟不如自己的,可是,王夫人年过四旬产子便是险些去了半条命,母亲比王夫人更年长些,就算真的有了,还不是一样凶险万分?

“少奶奶,亲家太太来了!”

闻听外头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杜绾顿时从沉思中回过了神,小五则是站起身来一个箭步窜出了门去。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她清亮的声音:“小姐,你身子重,我代你去迎太太就是了!秋痕,好生照看少奶奶,可别磕着碰着了!”

“这个丫头,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秋痕在旁边扑哧一笑,伸手一摸桌上的茶盏,发现茶凉了,连忙去泼了残茶又续了一杯,随即去拿来了另一个八珍雕漆捧盒摆好,又细心地在旁边的炕上换了一副炕椅靠垫。做完这些,她便笑呵呵地来到了杜绾身后,伸手替她轻轻捏了一会肩膀,因笑道:“少奶奶,前时太太来信不是说想在年前回京么?您怎么不和少爷说说,让他设法给老爷谋一个京官?如今除了大老爷之外,咱们家的人谁不在京城,偏老爷在南京,就是升官也不自在。”

“你以为朝廷是你家少爷开的,想当什么官当什么官?”杜绾情知秋痕素来是没什么心计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打趣了一句之后便解释道,“如今皇上虽然要迁都了,但应天毕竟是根本,若是老爷才升官就急着要回来,风评就不好听了。”

然而,杜绾心中却明白,公公张倬留在南京更多的是为了张越的名声考虑,更多的是为了照料有些不适合摆在北京的事情。张越曾经提过的那个范兮妍,如今便是仍在南京休养。而张倬曾经拿回来的白糖,如今已经成了富贵人家的必备品,就连上次惜玉奉王夫人命来探望她的时候,在燕窝银耳人参等各种补品之外,还额外加了一包这所谓的雪片糖。

忽然,房前的银红帘子被高高挑起,却是裘氏当先走了进来。她素来是喜爱素净颜色不爱奢华的人,只在绢衫外头加了一件蓼蓝比甲。见杜绾站起身来上前行礼,裘氏忙伸手扶了,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慰笑意,目光却是在女儿的小腹上流连了好一会。

母女相见之后,杜绾便让裘氏坐了东头,自己却不是在下首相陪,而是上前紧挨着坐了。接过秋痕送上来的茶递过去之后,她便奇怪地问道:“娘今天没带上春盈?”

裘氏原本还满脸笑意,一听到这话,面色渐渐就有些变了。看了一眼秋痕和小五,她却是欲言又止。机灵的小五瞧着不对劲,眼珠子一转便死活把不明就里的秋痕拉了出去。等到那门帘落下,又隔了好一会儿,裘氏方才叹了一口气:“我今天一来是看你,二来就是有件事要问问你的主意。这两天家里头怪事不断,先是外院里养的一只看门犬忽然死了,随后就是去采买的老廖莫名其妙摔折了腿,再然后是厨房里发现一滩莫名其妙的血迹。最最离谱的是今天早上,你爹昨晚上写的几张帖子,竟是被人扯得粉碎。”

原本只以为是什么为难的家事,一听说竟是这样的怪诞事情,杜绾渐渐皱紧了眉头。觉察到母亲双手冰凉,她不禁心中一跳,忙又问了个仔细。沉吟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再次问道:“这事情爹怎么说?”

“你爹那个天生冷面人,还会有什么好说的?”裘氏这个一辈子夫唱妇随对丈夫言听计从的人,这会儿不禁有些无奈,“你爹说什么见怪不怪,这世间没有什么鬼神,大多是人作祟。作祟的人要是真有什么歹毒心思,那防也防不过,索性任凭他们去折腾。可他也不想想,这回撕碎的是帖子,明儿个要是碎的是奏折呢?”

张越今天上午的事情办得快,此时赶巧回来吃午饭,正到了门外忽然听见最后一句,便打起门帘入内。见屋里只有岳母裘氏和杜绾,别的人都不知道上了哪里去,不禁有些奇怪,旋即便问道:“岳母刚刚说碎的是奏折,什么奏折?”

裘氏也没料到说了一半便撞见张越回来,想起丈夫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对张越说,顿时有些后悔。她本打算含含糊糊岔过话题,奈何她一个心地实诚的人,哪里经得起张越这般精细的性子?于是,被张越三拐两套,她没过多久就把事情原委吐露了一个分明。

知道杜家主仆相得家风严谨,绝对不是下人作耗,张越不禁联想到了上次去杜家时杜桢的耳提面命。虽然已经事隔多日,但那时候的一句话这会儿忽然就跳了出来。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眉头更是锁紧了展开,展开了又锁紧,忍不住推敲了又推敲。

自从先前一举在青州杀了几百号人之后,一度在山东地界闹得轰轰烈烈的白莲教一下子就偃旗息鼓,教主唐赛儿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一次他在途中遭行刺的事情也归在了白莲教头上,结果山东都司都指挥使刘忠亲自率兵镇压,群龙无首的白莲教余孽死的死散的散。杜家并不是家将云集防卫森严的勋贵之家,当初袁方还让人盯过一阵子,几个月后没有动静也就渐渐撤了。如今时隔一年多却又有了古怪动静,这难道真会是白莲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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