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1133)

“不用了……我改主意了。”

“哎哟,你看这孩子,怎么这么难说话呢?你可想好啊,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花馔楼花大师的名声已经出去了,你在这儿的收入是很稳定的,可你一离桂园一离花馔楼,没人知道你是花大师啊?就有人想用你,他也不一定有那环境和条件是不?环境和条件都有,也不一定有桂园这么大的花圃不是?……我劝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这样吧,我做主了,明年年薪制,不少于15万,花馔楼的厨师由你带,怎么样?这个条件够优厚了吧?”

“谢谢……不用了,就像您说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想回头了……”

简凡不待对方回话,摁了手机,拔了电池,那张用了两年的卡拽出来直接扔之,从出租车车窗上扔了出去,换上了一张本市卡。

今天之前只见过这位宋军经理一次,就是两年前开群芳宴俩经理相跟着巡视了一番厨房,印象中是一个北方大个子,很威武,在桂园这个村级单位最高首府就是村委会,宋军的上一代就是村长兼支部书记,平时就趾高气扬得紧,能让这么个土财主鞠躬礼下于人,倒是从侧面证明了景文秀的一番话。

不过也正是那些话让简凡下了决心,不管什么简怀钰不简怀钰,不管他身后什么鸟人鸟事,简凡都不想对这些事身外之事再感兴趣,一个人躲起来静静地舔了两年伤口,已经习惯了这种波澜不惊的生活,也习惯了享受这种生活带来的乐趣,就像此时,就像现在,坐到出租车里看着久违了的太原风光,拨了电话知道杨红杏在家,一路直往工会小区赶。

两年多前那个夏天,俩个人做了个迥异的选择,杨红杏选择了考研。简凡选择了去挣钱,对于这个要强的女孩简凡心里也清楚,怕是心里和自己一样,想躲开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群,慢慢地等着伤口愈合。而后是一个忙着读书、一个忙着挣钱,牵挂和思念大部分时候是通过手机短信鸿雁传书的,只有寒暑假匆匆一见。

不知道为什么,在经历的浓情、激情以及奸情之后的简凡,对于这份若即若离的感情反而愈加珍惜,好像在俩人彼此间谁也没有说过那个“爱”字,可都知道彼此心中保留着那份爱。

这爱呀,就像锅里的菜,得猛火炒、慢火煨,实在不行了还是回火热热,否则的话终究要有凉下来的一天,虽然这俩年每月都定时去看看一人独居的杨妈妈,比看自己妈都勤。可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毕竟现在妈当家的年代已经过去很久了,而杨红杏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两年心里有没有再进来人,简凡倒还真看不出来。

车缓缓地在街上行着,五一路、滨河路、工人街,远远地能看到钟鼓楼的楼尖,这个熟悉的地方,这个记忆深刻的城市,好像并未见多大的变化,只是刚进城的时候见到彭西地区的拆迁力度很大,老城边上一片断墙残垣。一走进这个环境,有些人、有些事会不由自主地跳进脑海里萦绕不去,努力地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事。

欠了欠身子,司机在抱着怨着红灯他娘滴停得太久,绿灯一亮,又他娘抱怨现在街上的车越来越多,标准的太原爷们粗口,简凡微微一笑,没有接茬,这俩年还改了个大嘴巴的毛病,最起码不像以前生怕漏了自己似的什么事也插一嘴,从窗外收回的眼光,不经意地一扫车门兜里插着的几张旧报纸,无聊地翻看了看,都是过期的报纸,正要扔过一边,被其中的一个豆腐块文章吸引住了:《省城特大文物走私案主犯齐树民今日被执行死刑》。

看看日期,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从抓捕到执行死刑也有两年多了,对于齐树民,简凡倒觉得死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报道里很简单,盗墓、洗钱、走私、杀人,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寥寥数语概括了齐树民的一生,一同执行死刑的还有同案以及袭警案的仝孤山。如此寥寥的案情恐怕再没有人想起当时是何等的惨烈。

这俩,倒真是一对同命兄弟啊……简凡看着报纸,意外地觉得对于齐树民那张不失清秀的脸还有很清晰的记忆,而对于那个被省厅挂到红色通辑令上的仝孤山,现在想起来倒觉得此人骨子那份硬气确实也是常人所不及的,当年如果齐树民不落网,能不能拿到仝孤山的口供还是另一说。

对了,景文秀好像说过,这是一个有信仰的人。简凡自省自己好像属于那种根本没有信仰的人,所以理解不了这种人的坚守,就像他们也同样理解不了自己的坚守一样。

到了,熟悉的小区门前,简凡下了车,付了钱,车身呜地开走了,车走了简凡才省得手里还拿着车上的报纸,笑了笑,报纸叠着直扔到了小区门口垃圾桶里,快步朝小区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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