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1380)

“这倒是啊,这小子可真够出格的了……”

刁主任笑着,驾着车跟着押解车。想想刚刚发生过的一幕,特别是一个电话把商大牙招来的本事,那起码不是正常警察能办到的,等闲之时这些人就是钻在阴暗的旮旯犄角难得一见,即便是不敢惹警察但肯定也不会怎么合作,而这么卖力地帮着这位倒让刁主任有点奇怪怎么着简凡不过放了一回人慷他人之慨,就取得商大牙的信任了,看刚才那幕,那货还真是卖力得紧。

当然,那个做个挟持韩功立家人的假像逼韩就范的办法,就更不是警察能想得出来的了。越琢磨,越觉得这个谋面不多的前警察,还是很邪性得厉害。

“咦?怎么没音了。”半天没听到录音里简凡和韩功立的对话,刁主任又诧异地问了句。

“他在沉默,沉默的越久把握越大。韩功立应该还背着什么案子。”秦高峰不置可否地说着。

“能挖出来么?”刁主任狐疑了一句,旧案不是挖不出来,而是需要相关的旁证作为推测的依据,否则你无凭无据,嫌疑人就即便有案子也会保持缄默,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道理,谁都懂的。

“十分钟,到不了目的地见分晓,你信不信?”

秦高峰说了句,似乎见怪不怪。可让刁主任,好奇之心更甚了……

…………

…………

昏暗的车厢里,简凡确实在沉默,对于本案就嫌疑人韩功立的涉案情况追问了若干细节,进一步确认了剩余四个嫌疑人的身份资料,到了问完的时候,沉默了。

看得出,嫌疑人的颓废、绝望加上身心的精疲力竭已经到了极致,佝偻着腰,弓着身子坐在铁椅子上,机械地回答着简凡的问话,几分钟的问话像苍老了几十岁,偶而看到微微在动的眼珠,也是将死一般的绝望。

于是,简凡沉默了,揣着手机思忖着是不是该把下一步安排拿出来了。因为此时嫌疑人绝望表情让简凡感觉到了有点担心,这种心态下很可能抱着一死了之的心理更或者干脆闭口不言,就案认罪,你还拿我没治了。不管哪一种情况,都离客观的反映背离过远,这也是简凡最不愿意看到的。

轻轻地拨着手机,问着支队留守的老孟,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伸着手,把电话递给发痴犯愣的韩功立,韩功立没接,或者是不敢接,生怕又被警察摆上一道。

“是你家闺女,囡囡……别担心,她们很好,我们也考虑到你的同伙有可能把矛头转向你的家人,所以提前做了安排,把她们母女接到了支队,在案子侦结以前她们将享受到证人保护的资格……听,女儿在叫你……”

简凡持着手机,说得自己眼睛发酸。听得电话听筒里弱弱地、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简凡不忍的头侧过一边,韩功立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个激灵把手机抢到自己的手里。

“囡囡……是爸爸,你和妈妈在哪里……好、好,爸爸都好,爸爸要出远门,你要听妈妈的话……一定一定……爸爸回家一定给你带好多好多礼物,对、对……芭比娃娃,爸爸忘不了……听话,听警察叔叔的话,听妈妈的话……”

一刹那间,绝望的韩功立像注入强心剂一般,挺直着腰、强忍着悲恸、勉强地平和地哄着不经人事的女儿,一行行清泪从脸上潸潸而流。脸颊、嘴唇,在强忍悲恸的时候不住地颤抖着,一滴滴泪滑落、打湿了手背、抹湿了手心、从程亮的镣铐上滑过,滴落在车厢里,一片湿迹……

简凡揉揉眼睛,闭着眼,目不忍视,当年脱下警察,就是为了不再目睹罪恶和因为罪恶而带来的悲欢离合。对于自己那颗已经被这些事揉碎过无数次的心,再不愿意去称量这种生命之重、亲情之浓。

而今又见,依然是让人心碎的感觉,女儿的一声呼唤、妻子的一声呢喃,让这个频临绝望的人回光返照一般,不管他有多大的罪,不管他有多么的可恶,可那潸潸而流的男儿之泪,依然可以让人看得到在他心里的某一个不为人知角落,留着未泯的人性。

这,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良久,电话挂了,韩功立挂着泪珠的眼看着简凡,无言地递过了手机。简凡正等着嫌疑人心态平和之后再开始询问,却不料韩功立猝然扑通一声长跪在简凡面前,拉得身上的铐镣当当作响,简凡大惊着站起来扶着,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谢谢……谢谢……”

洒了几滴泪,韩功立勉强地磕了一个头被简凡架着坐到了椅子上。经历了大悲、大怒、大惧又来了个大喜之后的韩功立,对于能和妻女通话这点小小恩惠也报之以一个重礼。坐到椅上的时候叹着气说着:“报应……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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