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1664)

“你看你这人……我们就是你说城里来的撒钱的愣逑,还能骗你不成?拿着,你数看啊,一句十块。”简凡说着,把钱直递上来,张小驹狐疑地捻到手里得拉拉揉揉以辨真假的,就听简凡问着:“第一个问题啊,你们是不是不待见来虎村长?”

“那还用说,我们这些外姓都不待见,往这儿落户吧,他处处刁难,分个地领着救济,都给我们家最差的……我跟你们说啊,村长可财迷了,这些报名迁坟领钱的户,都是他张罗的,将来赔偿下来肯定是关上门分钱……这老骟驴,连乡里给我爷的补助都不好好给。”张小驹一听这话,滔滔不绝了,曾楠被这人说话的神态逗笑了,一听补助倒诧异了,随意问了句:“补助?什么补助?”

简凡倒知道,笑着道:“七十岁以上老人,都有乡里补助,这乌龙的土政策,各地都不一样。”

“哎,小驹,村长贪污了你们多少补助?”曾楠饶有兴趣地问着。

“可不少了,乡里给我爷一天一块钱,一年领一回还得给他提俩瓶酒。”张小驹说着,竖了一根指头,简凡眼睛一圆睁一愣,看着肖成钢,忍俊不禁地笑了。

这些事对于简凡可不新鲜,乡里村里的土政策多多少少知道点,这几句拉近了点距离,简凡又是笑着问着张小驹:“村长不是个好东西,我们也知道……哎对了,那你咋知道简货郎这个人呢?”

“我爷说的……”张小驹道,一句说得仨人神情凛然,简凡压抑着心里狂喜问着:“啥时候说的?”

“就昨个嘛……我爷说简货郎这爷俩解放前就死了,没人顶这名,我就去了,谁可知道你们知道?”

张小驹这么说着,简凡两眼睁着铜铃般大小,回头看看曾楠和肖成钢,仨个人霎时被猝来的狂喜冲得晕头昏脑,好在肖成钢对于这人尚有怀疑保持着一份清醒,直斥了句:“不对呀?你爷不是哑巴么?”

“是啊,瞎子心明、哑巴眼亮,不跟你们说话,不等于不跟我说话……我们爷俩不用说话都知道干啥。”张小驹不屑解释了句,这下肖成钢倒不敢怀疑,再怎么妨碍交流,肯定妨碍不了祖孙俩的交流。正想问什么,不料简凡伸手制止了,片刻的惊讶之后又回复了常态,面对着张小驹说了句让后面俩不解的话:“好了,说完了……我们该走了,张小驹,说了几句?”

张小驹咯噔一下,问住了,直摸着营养不良长得长短不一、色泽灰暗的头发,不确定地喃喃着:“五…六句吧?”

“好,就按六句算,给了你一百,找我四十。”简凡说着,伸出了手,一副就地还钱的姿态。

曾楠还没明白简凡什么意思,这张小驹又做难了,难为第拿着那一张百元大钞说着:“这…这么大票,我到哪给你换去?”

“哦……对,这地方还没法换。”简凡很善解人意地说着,侧头给肖成钢曾楠做了个鬼脸,又是回头笑着问:“要不,你请我们到院里坐坐,再说会话……还是一句十块?”

“嗯嗯嗯…成成……”

这下,张小驹狐疑尽去,直把一百块塞进兜里,喜色一脸地去开院门了,肖成钢和曾楠捂着嘴笑着,前倨后恭,似乎势同水火,不过几十块钱便即冰销雪融了,不过还别说,还就这办法管用,既消除了戒心又拉近了距离,你要上场就给钱,没准他来敢不敢要还是个问题。

殷勤地把仨人请回院子里,立在一边,只等着简凡开口,一句十块,不料简凡此时换了口吻了,嘴里咝咝了半晌又出新生意:“哎小驹,我问你的话问完了,没啥问的了……要不这样,我问你爷爷几句话,你当翻译咋样,就是我说话你告诉他、他说什么,你告诉我,行不?”

“这……”张小驹又摸摸脑袋,稍稍为难。

“一句二十。”简凡竖着俩指头。

“等等啊……”张小驹没二话了,直接回屋了,看样去情爷爷挣二十块了。

这忽悠来忽悠去的话,听得肖成钢和曾楠处此时对张小驹一点忿意也没了,直觉得这人缺心眼也似的,曾楠小声埋怨着,你不耍人家么?才给人家十块钱?……不料简凡嘘着声示意安静,轻声说着,十块钱正好,给多了就缺乏信任度了。

小声说着还是一副奸商嘴脸,曾楠几次看简凡,总是莫名地笑也不停,直到张小驹拉着爷爷出来,才勉强地忍住了,到了院中央简凡赶紧起身,把老人扶着坐到石墩,可不料这老人的身体健朗得很,根本不用搀,只是怀疑地看着孙子,又是简凡几个人,简凡说话,掏着一串桃核念珠,递了上来。

那只手,那只偌大手掌,长年累月握斧把锄的大手,已经伸展不直了,弱弱地放到老人撑开的手心,看着这人宽厚的双肩,肩上尚带着尘土,杂乱的头发里还偶而插着几根草棵,注意着老人表情的微微变化,却不料,从这张宛如年轮的皱纹密布的脸上,你发现不了更多的变化,拿着东西摩挲了几下,手指挥舞着奇怪的动作,啊啊啊几声和孙子张小驹交流着,把东西交还给了简凡,在乡下眼里,这些东西怕是常见得紧,不值一提,只不过对于某些人有特殊的意义,看着老人和孙儿张小驹交流着,简凡、曾楠、肖成钢都是一脸期待,直等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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