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1721)

一句质问,让人群鸦雀无声了,伍辰光轻轻地、缓缓地放下了扩大,向前又跨了一步,直面对着刚刚唾在自己脸上那位,是位三十多的爷们,有点不敢直视这位气势逼人的警0察,不过伍辰光只是很淡,很客气地说着:“我不怪你,你可以继续唾我脸上,不过请不要再阻止我们执行公务行么?”

第一个,让开了……

第二个人,也让开了……

慢慢地,伍辰光每迈一步,总有几个人让开,在信与不信之间飘摇的群众不得已也只得相信面前的警0察,尽管你对警0察不齿,但要讨回公道,还要靠这些警0察。更何况面前这位正气凛然的警0察,并不像很假,最起码没有遮遮掩掩、处处搪塞。

慢慢地,走到了人群中央,三位手足无措的法医有点紧张地看着伍书记,面前、身下,头发花白的妇人搂着已经装进尸袋的丈夫,泪已阑干,唯余悲痛欲绝的神情,死死地搂着亲人,不声不响,伍辰光蹲下身子,心里重重地被刺痛了一下,可怜的老人,额头还余着血迹,眼神里唯余下了空洞和漠然,对身边事和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感觉。

“老嫂子,我就是太原人,喝汾河水吃平阳米的太原爷们,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人交给我,我一定给老哥讨回个公道……”伍辰光说着,未语泪先流,袖子拭过,轻轻地触着老人的手,冰凉一片,和她怀里抱着的人同样僵硬,从警三十年,又一次让伍辰光感到了那种失去战友般的锥心之痛,抚着老人的手,轻轻说着:“……老嫂子,人死了,就别让老哥再受活罪了,这儿几百警0察、几百群众都看着,我拿我这张老脸保证,给老哥哥讨回公道……你信得过我吗?”

抱着的手,轻轻地放开了,不管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无奈,总是放开了,伍辰光挥挥手,示意着三位法医抬尸上车,法医,三名法医一瞬间眼痛鼻酸,不知何处来的悲恸,汩汩流着声音哽咽。人群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通道,车前的人也默默地让开了,直看着鉴证车启动,驶离……

老妇人嗷声,再也按捺不住了,又一次痛哭长嚎着,伍辰光搀着,任凭老人双手拍打着自己,在哭、在喊、在嚎、在用沙哑着声音嚎着心里的冤屈,直到孱弱的身躯装载不下失去亲人的悲痛又一次昏厥,被伍辰光驮着放在背上,又沿着人群让开的通道,在昔日左邻右舍的搀护下,在拥上来刑警们的领路下,直背着人送上了救护车。

雨、淅淅沥沥、时断时续。

两个多小时勉强走完了第一个步聚,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步骤,好歹没有激起更大的群体 事件,死者和家属一走,警0察劝说着拆迁户先行疏散回家,这事要挨户走访查实,不过谁也不愿走,生怕警0察一走拆迁再来,或者还有更悲惨的,家被拆了,哪还有家?

此时才顾得上细数,北深坊这片居民区已经拆了一半,今天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已经强拆了七户,都是根本没有赔偿协议的强拆,一问赔偿协议,这些居民更是义愤填膺,因为土地使用证、房产证和审批手续不全的原因,每平米只赔偿一千元出头,赔偿款就即便全到手按现在的房价顶多能买个卫生间,而且回迁安置根本没有着落,七嘴八舌向询问的警0察诉苦,而警0察却是一筹莫展,这事,又哪是警0察管得着的事?

人怎么安置,后事怎么安置,越来越多的问题凸显出来了,这个没人愿意招惹的烂摊子现在只剩下警0察了,而警0察,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的事?

一筹莫展坐在车里临时开着现场会的公0安领导,讨论了几番还是没有可行的方案,当拆迁拘下的嫌疑人就五十多人,还有一百多拆迁户家属,都聚在这儿没有疏散,总不能扔下不管吧?而此时又是深夜,连请示市里领导都无法如愿,或者对于上层的领导,更多的时候持着的态度是放一放、晾一晾,等着凉了再冷处理,明显谁也不愿意在风头上惹火上身。

凌晨三时三十五分,现场还没有出事,现场之外倒出事了,网警大队的电话直拨到局长的手机上,北深坊事件已经在网络开始传播了,一句话听得盖局长头大了……

…………

…………

“怎么回事?事情还没有处理,怎么就出来……”

从领导开会的车上大步跨到了还在预审被拘嫌疑人的大巴车前,伍辰光劈面就训上了秦高峰,秦高峰一指内外的人群,无奈地解释着:“说是封锁,我们真封锁得住吗?总不能把电话停了、网都断了吧,总不能把群众的手机全没收了吧?现在连普通手机都有摄录功能,从事发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这算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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