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801)

伍辰光想到什么说什么,丝毫没觉得这么说自己就是个匪首了,邬主任用心记着,一逢上级来检查,需要亮着什么来,需要藏着什么,这警队里大多心里都有数,说话的中间看着支队长又倒了几粒清热解毒胶囊往嘴里塞,心里却是知道八成支队长为案子事上火,小心翼翼地给领导倒上水,告辞出了办公室。

上火,确实上火,一个上午,签了七份上级来文,又签了两份下发的通知、再签了四个差旅报销单、又签了六个羁押通知。签了多少伍辰光记不太清了,不过签这些字就接近中午了。吃过饭再到了下午,估计还是这样延续着。

这就是伍辰光作为这个不大不小领导的日常工作,但真正上火的不是这些已经习以为常的日常工作,而是那俩件压在支队头上的大案,案子不破,怕是火消不了。

又看了一眼台历,伍辰光头仰着盯着天花板,发愁着越来越近的限期……

陈水路新村杀人案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描摹恢复的嫌疑人到底有几分相似还真不好说,但这个嫌疑人和数据库里李三柱的照片不相符合,可李三柱脱不了嫌疑,但恰恰是那个中枪脱逃的李三柱,不但太原围捕没有抓住人,云城方面也毫无消息,通辑令遍布省内已经二十天了,还是一无所获;不仅仅是李三柱消失了,惊鸿一现的齐树民自从盛唐事件以后就再没有了消息。

对于这俩个十几年前亲手送进监狱的顽匪伍辰光心里清楚,盗墓出身的人本身就胆大心细,出狱后又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像这种老江湖没有那么容易抓得到,何况这人已经拥有了外国的国籍。

这段时间,支队和省厅的联合办案重点排查放在齐援民为首的霁月阁经营上,都期待能从这里突破;不过查来查去却查出了一个笑话,霁月阁十一年的经营账目清清楚楚,几笔疑似有问题的账目顺着来龙去脉一查,却是已经捐给了省博物馆、省文物研究所几家单位,这个调查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马蜂窝,在古董爱好者的群体里,不乏有从市里、省里退下来的大员,电话一打,不是市局就是省厅,专案组里每天接到各级领导“关怀”、“嘱托”电话就不知道有多少。

这一次让伍辰光有点领教到古董的威力了,钱能当贿赂、女人能当性贿赂、古董如果在喜好他的人眼里,怕是比前两样更管用。市局粱局长已经几次打招呼,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一定要“不能引起负面影响”,两个一定,加上一堆电话,让伍辰光感觉越来越束手束脚不是那么放得开了。

这种束手束脚的憋屈,恰如一位千娇百媚的裸女在侧,而自己却没有那种雄起和深入的能力那种感觉。不上火都不可能。

“对,问题在自己身上。太过于死板和教条了……”

伍辰光检讨着得失,想到了此案牵涉到了派出所、预审处俩人,牵涉到了唐授清,如果牵涉到了唐授清,那么唐授清的背后还有谁,就不好说了。不过不管是谁,对于办案、对于侦破、对于排查肯定都了如指掌了,常规的侦破对于普通的罪犯有用,对于齐树民、李三柱这类饱受打击,早百练成精的人物肯定不管用,地方公0安都找不着人就说明了这一点。对于齐援民这种脚跨了多个行业关系遍布全市的人来说,更不管用,这个人连警察都买得动,怕是对警察这一套要熟悉的很,即便是有什么猫腻肯定也掩盖得不露分毫。

破绽……需要找到对手一个破绽……伍辰光干了几十年刑侦,深知到找到对手弱点的重要性,这些年太原落网的人物不少。四和尚团伙嚣张一时,但为首的这位吸毒,抓捕的时候沿着毒品货源便挖了一窝;哄传一时的“杀人魔王”王彦青,有好色的毛病;去年的伪钞团伙,更容易,内部分赃不均,经常内讧……有时候一个细微的错误往往能让一个巨奸伏法、大恶落网,可这兄弟俩的破绽在什么地方?

“破绽……对!这个最初的破绽来自……”

伍辰光再想的时候,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一个同样让他多次虚火上升的人影。把霁月阁上上下下拘回了刑侦大队、把薛建庭和失枪挖了出来、又把一车古董截了下来,最终还把明火执杖的齐树民赶出了太原。除了最后一次是搅和了预定计划,前若干次,别说放到个人头上,就是放到哪个刑侦大队,都是一件能骄傲几年的大功一件。

这个人肯定是找出破绽的最好人选,伍辰光突然发现自己良久以来已经当局者迷了,被案子搞得昏头转向,尚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有这么一张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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