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濯香(17)

否则,夜夜清辉,怎会黯然的想起他,梦见他。

怪只怪,彼此的缘分太浅。

天意弄人。

【情中殇】

跨入鱼垢山庄。

李云雷在大殿上正襟危坐。那萧杀的表情里,还带着戏谑的得意。他笑道,宋姑娘和留管家莫不是惦记我庄内的葡萄美酒了?

一句话,毫不掩饰地承认了他对昔瑶下毒一事。

昔瑶恨恨道,庄主为何要这样做?我与你,从无恩怨。

李云雷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踱步道,你于我没有恩怨,可是,你的父亲宋玉成,却杀害了我最心爱的女子。

闻言,昔瑶和白鹭原皆是一惊,彼此对看一眼。白鹭原愕然道,你是说,当年蜀中大织户胡家小姐的那桩命案?但此番重复在昔瑶听来纯属多余,她扶着心口厉声呼喝起来,我爹没有杀害任何人,他是受冤枉的。

实则当年李云雷也没有亲眼目睹案发的经过。那时候他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浪荡江湖,邂逅了胡家的小姐,且不说彼此到底是情意相投,还是一厢情愿,但李云雷总是交付了真心的。无奈事发突然,胡小姐的死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他整个人都垮了。后来听闻真凶是城里最有名气的教书先生,他甚至试图私下里杀了他来报仇。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宋玉成便进了府衙的大牢,再然后就是不断的审判,流言四起,宋玉成割脉自尽。李云雷始终没有机会近得宋玉成的身,但却在牢房外看见过他的女儿宋昔瑶。

痛失挚爱。

那样的打击是无可量度的。

纵然是这么多年过去,李云雷依旧难以释怀。而当他再次看见昔瑶,认出了她便是宋玉成的女儿,那炽烈的仇恨再度燃起。

仿佛是要将自己此生的阴影和孤寂都报复给这无辜的女子。

他也不要潦糙鬼祟,而要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的怨愤发泄,所以,人选择这种慢性的毒药,好不隐藏复仇的动机。

对昔瑶而言,最痛的,不是揪心刺骨的毒。而是要再度听别人将她最爱戴最崇敬的父亲称做杀人犯,还要她来承担这莫须有的报复。

她咬着唇,狠狠地,眼角却还是闪烁起来。

白鹭原扶着她,右手执剑,怒道,李庄主,暗箭伤人实非正派所为,你与宋玉成之间的恩怨,怎能祸及无辜。

李云雷冷冷地笑着。一挥手,突然从大殿的四面通道涌进全副武装的侍卫。留管家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你家老爷与我多年的交情,这女子听说只是你们花钱雇来的保镖吧,你何不就此带着灵芝回扬州交差,别的事情,还是不要cha手的好。说罢,又啧啧地摇头道,嗯,若是留管家担心路上会有人来抢灵芝,我还可以派山庄顶尖的侍卫沿途护送你。

刚说完——

昔瑶双腿一软,便又要载到在地。白鹭原知道是她的毒性再次发作了。看着她冷汗涔涔的痛苦模样,在看着此时大殿周围的严阵以待,他知道,他此时是很难逼迫李云雷交出解药的,而李云雷似乎更乐于看着昔瑶受剧毒的折磨。所以,他相信他们此时若要离开鱼垢山庄,李云雷不会阻止。他便将昔瑶拦腰轻轻地了起来。

泰然地走出了大殿。

夜阑人静。

洛阳客栈里,清幽的笛音袅袅升起。白鹭原敲了敲门。听见虚弱的邀请,便阔步走进去,道,怎不多休息一会儿?

昔瑶苦笑,我怕,睡得太久,会醒不了。

白鹭原皱着眉,道,一定有办法向李云雷拿到解药。

若是我就此毒发,那便惟有怨这苍天待薄了我。可是,我爹没有杀人,他不会是那样狠毒卑鄙的伪君子。说着,忽然噤了声,微微仰起头,闭着眼睛,开始回味起曾经快乐的童年,回味父亲是如何教自己读书写字,教自己做人的道理。

白鹭原亦没有做声。

房间里忽然静得可以听见微风吹拂。

到第二日,第三日,白鹭原试过偷偷潜入鱼垢山庄,或者背着昔瑶会见李云雷,对其软硬皆施,但仍然没有办法逼出解药。

第四日。

静谧的午后。客栈里突然传出激烈的喧哗。那时昔瑶昏沉沉的睡着,听见兵器交接的声音,方才惊愕地醒来。

推门看,客栈里已乱作一团。

来者全是鱼垢山庄的侍卫。也包括庄主李云雷。只听李云雷用剑指着白鹭原喝道,扬州传来消息,真正的留管家富曲,已在多日前遇害。你根本不是留老爷派来的,你究竟是何人?还我的九尾灵芝来!

昔瑶猛然一怔。

白鹭原犹疑的眼神恰好在此刻扫射过来,四目交接,仿佛有无尽的话语,又仿佛终是无言。她也想问,他说的可是真的,你冒充留府管家,目的何在。但哪似乎并非一个合适的谈话的实际,剑影刀光堪堪地撩得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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