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药天香(41)

这话一出,别说王元,一张脸迅速涨红,连林奇也是微微摇头,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你这后生,你懂什么?怎的在殿下面前胡说八道?”王元强压下怒气,勉强道,“温热病就是风寒之属。《素问》里讲,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难经》中也云,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施救,何错之有?”

萧琅对医书也是有所涉猎。方才他只听绣春说太医可能误诊,并未详问。此时才知她所指的“误诊”是何意,不禁也看向了绣春,目光略带讶色。

绣春道:“伤寒与温病,看起来病人症状相同,都是恶寒发热、头痛身痛、无汗少汗,但伤寒者,舌苔薄白,脉象浮而紧,而温病却不同,舌尖边赤红,脉浮数。”她指着诊疗记录,“王大人,这份诊病记录中,您十分详尽地描述小郡主发病初期‘舌泛红,脉浮数’,加上你使用麻黄汤、桂枝汤辛温解表,不但无效,反而令小郡主出现坏症,这就说明小郡主得的是温病,而不是风寒!”

王元岂容自己医术被一个少年这样污蔑,顾不得魏王在侧了,瞪大了眼,怒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诊错了病?用错了药?”

绣春道:“确实。治疗伤寒之初,必须辛温解表,而治温病,只能辛凉解表。这两种病,外感起源不同,一寒一热,治法也是完全不同……”

“简直是胡说八道!”王元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辩解道,“照你的意思,从古至今,所有医书所言和医生诊治都是错的?你是金药堂的什么人?为了脱罪,竟敢如此大言不惭!你当太医院里所有御医都是无知庸医?”

“王大人,我并无此意。《素问》《难经》自然是医书典籍,咱们也可以把温病归入广义的伤寒之中。但这两种病,确实不能混为一谈。倘若你愿意听,往后我很乐意再详细与您探讨。”她转向了林奇,“林大人,小郡主此刻如何了?”

林奇叹了口气,道:“高热不退、昏不识人、遗溺、肢搐。瞧着已是心窍闭塞。我等虽极力救治,但怕是……”

他停了下来。

“董秀!”萧琅忽然道,“你跟我来,去看下郡主!”

绣春急忙应是,随了萧琅疾步而出。王元面露不忿之色,林奇也是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的背影。

“林大人,你瞧瞧,这金药堂吃错了药不成?见自家的药出了问题,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这么个人,疯狗似的乱咬人!”

王元愤愤地诉苦。林奇抚了下须,只是道:“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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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太皇太后便是先前的吴太后。萧桓登基后,她升为太皇太后,新迁到了永寿宫。这永平小郡主是她的亲外孙女,眼见不过数日便病成了这样,且听太医们的口风,似乎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如何不急怒攻心?不顾自己年迈,与大长公主一道在侧亲守,此刻过于疲累,被劝去歇息了,侧殿里,此刻除了太医们,还有大长公主,神情憔悴,面上犹带泪痕,此刻正在亲自拿调羹喂女儿参汤。c黄上的小女孩昏迷不醒,嘴巴虽被宫人帮着掐开,喂进去的参汤大多却都沿着嘴边流了出来。大长公主见状,眼泪流得更甚。正这会儿,看见萧琅匆匆而入,勉强要起身打招呼,被萧琅阻止了。她舀了一勺,再次试着去喂,冷不丁听见身后有人急道:“快住手!不能喂她参汤了!”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上的碗便跌落在地,砰地打碎。回头见说话的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的少年,模样打扮像个小厮,不知道是哪里钻出来的,满肚子的怒气便似寻到了出口,勃然大怒,霍然而起,指着她道:“大胆!你是哪里来的?竟敢这样说话!”

萧琅看了眼绣春,立刻道:“皇姊勿要动怒。这是我带来的人。年纪虽轻,但于医术颇有心得。让他给永平瞧下,说不定有用。”

大长公主见他开口了,碍于他的脸面,不好发作,脸色却依旧十分难看,哼了声,道:“三弟,这人是谁?毫不知礼数。这参汤是照林院使他们的提议喂永平的,如何他便说不能?”

从中医基础理论来说,宇宙自然中存风寒暑湿燥火六种不正之气,从而产生病邪。风温是感受风热病邪而引起的急性外感热病。如果治疗不及时或误治,邪渐入里,肺经邪热雍盛,便会发展成逆传心包的坏症,这个阶段也就是西医里的肺炎。倘若绣春估计无误,小郡主此时已经是重度肺炎了。炎为阴虚,本就火甚,人参是补阳的,阳为火,会加重病情。只有在恢复期才可以吃。此时她也没空说这些了,只道:“参汤确是吊气之宝,却不适宜所有病症,殿下可否先容我看下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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