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繁华/致命祸情(403)

太子这话出口,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有了底。东宫殿下站在容与这边,这点毋庸置疑。法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原本就有官官相护这一说,日日上朝散朝同进同退,便是打照面也有两年了。况且容与与人为善,出了名的好口碑。就算真要判,也只会往轻了判。大不了多少笞杖,皇城里断的案子,布告文书寥寥改上几笔,很是容易。

“说来巧得很,我这几日在市井里听说了个笑话,不知几位可有耳闻?”李贤含笑打量三司阁老,众人皆摇头,他又接着道,“云中新任刺史诸位都见过,同六郎神形兼似。坊间有传闻,说容与是独孤世家的后人,并非沈夫人所生。我听了很有些好奇,不知诸位是何看法?”

这个还真说不好,曹幌和端木匪人不语,鲍侍中频频摇头,“市井流言,不可信。”

知闲愕然回头看她母亲,之前的确听说过,但不是亲眼所见,她完全不信这些无稽之谈。可是太子贤似乎是意有所指,这是给容与脱罪找的说辞么?

李贤合上扇子,直直看着容与,“六郎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容与稍一顿,拱手道,“请殿下与我些时候,明日一切便待分晓。”

只因有太子监审,三司都放不开手脚。曹幌征询李贤的意思,李贤侧着身子并没有表示。不言声,自然就是默许。曹幌道,“这案子头绪甚多,红口白牙做不得准。冬氏的身世未明,既然与云麾将军有婚约,还要请云麾将军出来说话。眼下又牵扯了云中刺史,少不得使君那里也要劳动。人证都不在场,想来是不好判的。”对容与一拱手,“上将军是被告,目下案情尚不明朗,要委屈将军在牢中过夜了,请上将军见谅。”

容与宽厚一笑,“六郎是官场中人,规矩还是知道的。阁老只管下令,六郎无不从命。”

曹幌颔首,惊堂木啪地落在案上,“今日天色不早,留待明日再审。来啊,带人犯下去严加看管。退堂!”

底下禁军来领人,不敢怠慢,自是拱肩塌腰叉手行礼,“大都督请。”

待容与和布暖走后李贤方起身,对曹幌道,“我才看见,刑部守备如今换成北衙禁军了?”说着一笑,“怪道那几个押人的大气不敢喘呢!原来是遇上了正头上司。”

曹幌躬身道,“上月起皇城内禁军换了北衙飞骑,南衙现今只管各城门守卫。”

李贤眼里分明幽光一闪,复又做出平淡的神气,有些无关痛痒的摇摇折扇,“我到永州三个月,宫里倒是大改了。”再不多言,率着一干内侍去了。

剩下三司阁老对叶家母女道,“夫人和娘子自去吧!明日倘或人证到齐了,另再开衙审理。”

知闲跪了半天跪麻了腿,踉跄着起身一福,和她母亲相携迈出了刑部大堂。

将出宫门遇上了知闲的父亲,叶侍郎在朝中为官,听说妻女把容与告进了刑部,简直惊得魂飞魄散。他在夹道上抓耳挠腮的等了有时候,看见她们出来慌忙提着袍子赶上来。指着叶夫人道,“我瞧你是疯了!原说要在沈府逗留两日,我只当你们姊妹要说体己话,谁知你背着我弄出这样大的风浪来!这会子好了,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我女儿遭人退了婚?这样的事揉揉鼻子认栽就是了,偏要闹上公堂!往后叫我怎么在这官场上混迹?”

叶夫人边走边甩手,“怕什么?知闲叫人家这么退了婚,你咽得下这口气么?告便告了,把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宣扬出去,是他沈容与没脸子,咱们有什么!”

叶侍郎捶胸顿足,“妇人之见!你只当你扳得倒容与?人家这些年统帅是白当的么?还有他兼着北门都督,你到底懂不懂左右屯营是干什么的?当年太宗皇帝平息神武门之变,有大部分是凭借北衙之力。掌控北衙,就是掌控了整个龙首塬的咽喉。你再看看眼下,孝敬皇帝大行,太子贤根基未稳,天后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正愁没有施恩的契机,你这么一闹腾,恰巧给了他趁机拉拢容与的好机会。你如此不过替他人做嫁衣裳,不信咱们走着瞧,这场官司下来你们得不着任何好处,反倒把自己名声搅得臭不可闻。所以我说失策,大大的失策!何况容与的身世着实可疑……”

知闲被她父亲的一通话说出了悔意来,又想起太子贤公堂上也提起过这件事,便追问着,“据说那天的寿宴独孤刺史也露面了,只是我没瞧见。我倒却不信,就算是亲兄弟,也未见得有那么相像的。怎么就料定容与是独孤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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