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繁华/致命祸情(65)

她隐隐急切,头顶上雷声震天,她倒顾不上害怕了,打了伞便下月台,沿着廊庑朝园子里去。

香侬气喘吁吁在后面喊,“走慢些,仔细脚下,摔着了可不是玩的!”

布暖一味催促,“还不快些等着淋雨?你是吴月娘么?裹了小脚的?”

香侬打趣道,“我要是吴月娘就妙了,叫你背着我走!”

“好丫头,你要反了!”布暖回身扑过来,“先叫你背背我!”

两个女孩打打闹闹到了抱松亭前,再要往紫荆夹道上去,一道闪劈下来,划亮了大半个长安城。等不及布暖和香侬抖成团,天上的雨就跟泼下来似的,那排山倒海的架势真个儿吓死人。

伞是撑不住的,只好退回抱松亭。两个人面面相觑,狂风夹带着暴雨横扫进亭子里,只有南墙根下一道石碑可以遮挡,于是退到碑座下蜷缩着。

布暖无可奈何,“都怪你。”

香侬很认命的点头,“都怪我。”

“不知道舅舅在不在渥丹园里……”她喃喃,探着脖子张望,“他不会淋着雨吧!香侬,昨天夜里舅舅回竹枝馆了么?”

香侬想了想,脸上发红,“你琢磨什么呢?他不回竹枝馆住在哪里?难道留宿在碧洗台了?”

布暖咂了咂,颇不是滋味,“还没成亲呢,怎么能这样!”

香侬嗤之以鼻,“你是孔圣人托生的?一个屋檐下住了那样久,明里暗里的,谁知道究竟怎么样!既然只缺大礼没行,那个……也没什么。”

布暖侧目,“香侬,你懂得真多!我瞧舅舅不像这样的人,他是正人君子,决计不会做这种事。”边说边觉得喘不上气来,她捶捶胸口,潮湿的空气并不压迫心肺,为什么她会呼吸困难?

香侬蹲着,抱着胳膊道,“那就不知道了,人家只差一步就成夫妻了,又是两姨表兄妹,私底下怎么样,也不足为外人道啊。”

布暖还是不服,列举出了自己和夏家九郎,“我们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香侬道,“那不一样,你和夏公子没见过几次面,又不是青梅竹马。我问你,你心里爱不爱夏公子?有没有想过日后和他同c黄共枕,为他生儿育女?”

布暖想都没想就摇头,“恁地吓人!他都死了,你还问我这个?”

香侬作不出所料状,“你看,这就和六公子他们不一样。两情相悦了,六公子留宿在碧洗台便是顺理成章的。横竖是在自己家里,就算下面奴才知道也没什么,谁还敢说主子的不是!”

两情相悦?布暖没好说出口,她总觉得舅舅对知闲淡淡的,不见得有多亲密。若说知闲对舅舅一往情深还有点可能,硬要鼓吹他们怎样恩爱,好像有点牵强。

“我一直想问问你,你昨天是和谁一起看竞渡的?”香侬扭过脸看她,“回来像根霜打的茄子,傍晚又发了那通无名火,可是外头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布暖窒了窒,“没什么事,你别瞎猜。”

香侬和玉炉不同,玉炉大大咧咧简直就是个傻子。香侬长了十八个心眼子,有时候连秀都不及她细心。

她挪过来一些,“蓝将军不是下水竞渡了么,你一个人在岸上?”

下人太机灵,做主子的会很吃力。如果都像玉炉一样,她的日子就会松泛许多了。

布暖挠挠头皮,左瞟一眼右瞟一眼,打着哈哈道,“是啊,他把我安置在那里就走了,等夺了魁再回来接应我。”

“是真的?”香侬乜她,“这就是蓝将军的不是了!把你独个儿扔在那里,万一遇上了人伢子,拿麻沸散弄晕了你,转手倒卖到西域去怎么办?”

“云麾将军手底下有侍从,怎么能让我被人贩卖!”她咧嘴笑道,“反正我不担心,就算卖到番邦去,不是还有舅舅么?他总会救我的!”

在她眼里没有舅舅办不成的事,刚到长安怵他,现在倒有些依赖他。想起他就有种笃定的感觉,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舅舅替她顶着。

只不过这份信心也是稍纵即逝,她到底还是怕舅舅会厌倦。他是知闲的,大婚以后会有自己的小家,会事事以他的夫人为主。自己是外人,就像秀说的,没有一辈子依靠舅舅的道理。

她闭上眼,垂下头,把脸埋进臂弯里。前途渺渺,身不由己,只有随风飘,飘到哪里就在哪里扎根。

“香侬,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布暖温吞的问,“原来在洛阳的时候就听说你和账房上的维风好,你要是留在洛阳,或者能有个结局。现在跟我来了长安,不知将来怎么样,也许再也不能和他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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