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略(15)

长满寿点头哈腰的说是,往素以那儿一比划,“内务府同派了人来,单我一个也不成。”

李玉贵转眼看过去,微打了个顿,“你小子琢磨什么呢?”

长满寿装傻充愣,“大总管这是什么意思?”

李玉贵冷不丁一笑,边走边道,“你可不是崔,也没崔那么好的造化。劝你消停点儿,弄只野鸡来,尾巴尖上cha了三眼花翎也变不成孔雀。太后老佛爷在畅春园颐养着呢,你这儿弄个替身,我倒要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长满寿怔怔的,“您是误会了吧!怎么叫替身?我可什么也没干!”

“你忘了以前的宝答应了?要不是和老佛爷有那层关系,这会儿怕连渣滓都不剩了。”李玉贵往那头努努嘴,“你这会儿心里想什么我知道,是不是拾着狗头金似的高兴?一回二回都是这招不顶用,太上皇眼里容不得别人,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这下子长满寿真是服了,李玉贵憋在畅春园敢情是把脑子憋傻了。他垂着手讪笑,“您是聪明人,我也不笨啊。再往主子爷跟前递人,那不是活打嘴巴吗!您别猜了,真没那回事儿。”

李玉贵进了灵堂不好说话,边上守灵的捻了三支香送过来,他恭恭敬敬三揖过后cha进香炉里。丧家答礼,他上去给公爷太太及小公爷打千儿,把老皇爷的口谕委婉的表达出来,“太上皇知道昆大人殡天的消息哭了一场,怕来了伤情,叫奴才来慰问家眷们。太上皇说了,昆大人一辈子力尽社稷,死后也有哀荣,钦赐了陀罗经被叫公爷带着去。再问太太家道艰不艰难,若是有难处只管开口。还有小公爷,承爵的事不必挂怀,回头皇上必定有恩旨下的。”

昆夫人携了儿子跪拜下去,喃喃谢老主子恩典。李玉贵忙出手搀扶,叫底下太监把经被呈上来,昆夫人含泪托在手里,亲自进箦c黄边上给昆公爷盖在了身上。

礼数都齐了,李玉贵方和长满寿一道退出来。先头的话说了一半,惦记着又续上了,“不是给老主子预备,难不成是给新主子?我可知道内务府尚礼是你换庚帖的把兄弟,你要提拔个把人,道行不比荣寿浅。”

长满寿笑了笑,“瞧您说的,我哪儿有那胆子算计当今万岁爷啊!查出来可是死罪,我生了几个脑袋几条命?”

“你知道就好,这位主子爷不比旁人,连太上皇都说他深沉。”李玉贵抱着胳膊道,“当初慧贤皇贵妃薨他才十三四岁,头一件事不是哭,知道商议拟谥号,极力争取皇贵妃从葬。这份气度,有几个皇子能做到?你要是想学崔,可别打错了算盘。”

长满寿脸上悻悻的,正要反驳,见门上进来个人,戴万寿字红绒结顶帽,穿蓝色漳绒团八宝大襟马褂。身边没带什么人,就两个大个子长随和一个近侍。旁人且不说,打头阵的那张刀条脸他最认得,荣大总管无疑。

“正主儿到了。”他忙扯了扯李玉贵,“后话回头再说,赶紧迎驾吧!”

作者有话要说:崔:崔贵祥,《寂寞宫花红》里的慈宁宫总管,畅春园太后的干爸爸。

☆、第8章

两个人弓着身子垂着手,远远的从灵堂前趋步过来。到了跟前一扫马蹄袖,毕恭毕敬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皇帝背着手叫起喀,看见李玉贵缓声道,“朕这几日机务忙,没上畅春园去,皇父和皇太后好不好?”

李玉贵笑道,“回主子话,太上皇和太后娘娘身子骨都很结实,太上皇每天早起打太极、射箭垛子,练得红光满面别提多精神了。就是惦记万岁爷,昨儿用膳看见一盘醴陵小炒ròu,还说这是‘东齐最喜欢的’……”他打了自己一嘴巴,“奴才失言,口称万岁爷名讳,奴才自己掌嘴。”

皇帝叫住了,“你是转述,不算罪过。回去替朕带话给皇父,请二老仔细身子,等忙过这阵子,儿子就上畅春园给二老请安。”

李玉贵应个嗻,皇帝没停留,急匆匆朝灵堂方向去了。圣驾亲临,府里早就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他殷勤伺候着皇帝进了门后方退出来。左右找那姑娘,丧棚底下没看见人,大概忙着办什么鸡零狗碎的事走开了。

李玉贵叹口气,真为那姑娘的前程捏把汗。要说这长满寿真是个猪脑子,他又不是不知道皇帝对畅春园太后一向有微词。就是因为皇帝生母慧贤贵妃从葬的事儿,太上皇要和太后生同衾死同穴,绝不容许别人在他们中间cha一杠子。皇帝不是这么想,他自己的亲妈,自然希望能入地宫,将来好和皇父千古相随。如今就是碍着有这位太后,好些事儿没法子办到。皇帝面上对太后敬爱,私底下可是两码事。心里憋屈着原就不痛快,再弄个大活人戳在他眼窝子里,不搓火寻衅才怪。这么一来,这位漂亮大姑娘只怕不大妙了。他倒想好心提个醒来着,无奈人家不在。他仰起脖子对那暖阳一叹,看来是命,看各人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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