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略(228)

静嫔窒住了,顿了顿才道,“三阿哥出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想看到,你慌神我理解,可你不能逮谁咬谁。我来得快是遛弯儿路上遇见了贵主儿,说皇后赏赐更没别的意思,你新晋位,主子娘娘照应你,常有东西送出来本没什么。我凑嘴一搭讪,这也不是罪过吧!”

郑亲王和庄亲王听她们打嘴仗,早就听得不耐烦了。郑亲王往前一站道,“万岁爷下江南前给我们哥儿俩下过旨,咱们坐镇北京,宫里出什么事儿咱们都要问个首尾。眼下三阿哥薨了,我们哥们对不起万岁爷。旁的不论,妃嫔们什么过节我们也不想管,只有一宗,咱们要查这件事,必定一查到底。不会冤枉了谁,也不会放过一条漏网之鱼。说难听点儿,死个宫眷和死位皇阿哥,那是天大的差别,谋害皇嗣是要满门抄斩的。皇上子息上本就艰难,好容易养住的阿哥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他老人家回来一个也不能放过。到时候丁是丁卯是卯的清算,谁做了坏事儿谁仔细,头顶上有老天爷瞧着,揪出来必定是个死。”

这话一抖,密贵妃心里猛地颤了下,颈窝子里全攒的冷汗。再看看静嫔,她脸上镇定,小脚尖儿在地上挫了挫,心里大概也是紧张极了的。

舒贵人挣起来,踉踉跄跄到两位王爷跟前,几乎五体投地的趴跪下来,前额在地上撞得咚咚作响,一面磕头一面数叨,“求王爷做主……求王爷做主……我的儿子没了,我十月怀胎的儿子……生下就没亲近过的儿子……我没有一天睡过踏实觉,我指着他长大……可他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舒贵人是真可怜,说话中气不足,说了上句接不住下句。屋里连奴才们都跟着哭,两个王爷也红了眼眶,忙上前搀她,“小主儿别着急,咱们是皇叔,谁害我们侄子,我们头一个不能绕了他。”扬声叫慎刑司人进来,“现在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也说不清,只有请礼贵人跟着上宗人府大牢委屈几天了。等拿了人证,该清白的,咱们不会往你身上泼脏水。至于皇后娘娘,眼下瞧着有些干系,碍着是正宫,咱们没有审问的权力,等万岁爷回銮自有定夺。宫里宫务一向是贵妃娘娘协理,这回还得劳动贵主儿主持六宫。事儿再大,皇家体面规矩不能散,一切照旧才是王道。”

贵妃按捺下来道是,不想皇后拍案而起,寒着声儿道,“不成!”

郑庄两位王爷面面相觑,“二嫂子这是?”

“你们要拿人做筏子,上宗人府大牢么?我去!就算把我的中宫笺表停了,我也没有半句怨言。只是礼贵人,谁都不许动她。”皇后过来拉素以的手,把她护在身后,“先不说皇上离宫前特意留话让我看顾她,眼下月令儿,天还寒浸浸的。你们大牢是怀了身子的人能去的么?三阿哥是皇嗣,礼贵人肚子里的就不是皇嗣?你们也知道万岁爷子息艰难,再害了一个,大伙儿都没法子向上头交代。”

密贵妃听了心里一沉,不盐不酱的拉着长腔跟了句,“原来礼贵人怀了龙种了!”

素以心里惊讶,说传太医,一来二去到现在都没能办成。其实她不敢确定自己遇没遇喜,皇后这么言之凿凿,更多是为了保全她吧!不患难看不出人心来,她这会儿真感激她。皇后出身名门,从没看见她对底下人有过一句重话,这趟能驳王爷们的意思,已经是破天荒的争取了。她耷拉着嘴角扯扯皇后的坎肩,“主子,奴才能扛得住。”

“不成,不是为你,是为万岁爷的血脉。”皇后存心说给王爷们听,“宗人府大牢是什么地方?里头办差的太监们手黑,进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都要看造化。你能扛得住,孩子根基弱,你忍心叫他在娘肚子里受苦?这桩案子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真当别人没脑子,扎着满头的小辫子叫人抓么?三爷,六爷,万岁爷走前划了庆寿堂安置礼贵人,你们让她回自己宫里去,宫里守备森严,也别怕她跑了。你们只管查你们的案子,找你们的人证。是好是歹,咱们等万岁爷回来再说,成不成?”

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怀了龙种,那比揣了块免死金牌还管用。庄亲王想了想点头,“那就照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办,加派太监看守,算是画地为牢,等着万岁爷回来再处置。”

不去宗人府大牢未见得就安全了,皇后看密贵妃一眼,拂了拂葱黄滚蓝边软绸比甲,带着傲慢的声口吩咐,“眼下我是给收了权了,宫里事物都交代给你。万岁爷回来前,望你事事照应周全。庆寿堂的供应不能短,还有每天送进去的膳食,全都要你亲自把关。万一出了纰漏,或是她肚子里的龙种有了闪失,你知道后果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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