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略(82)

彼此都不说话,安安静静站了会子,直到侍膳太监来排膳,皇帝方挪出了书房。下意识的找她,她已经不在了。满桌的菜没能叫他提起兴致来,对荣寿道,“挑一对耳坠子赏素以,要红的,越红越好。”

荣寿抬了抬眼,献媚笑道,“奴才眼拙,不认得好坏。主子先用膳,回头奴才上库里粗选几对,再拿来恭请主子御览,主子瞧成不成?”

皇帝踯躅一下,不置可否。荣寿这头有点心惊,这么说来长胖子的算计八九不离十了?不是好事啊!他抱着拂尘暗忖,其实硬要把他归到哪帮哪派,他的态度都不够铁。他只为自己考虑罢了,一旦长满寿得势,还不得爬到他头上来拉屎!所以琼珠得快着点儿了,这丫头资质不高,要上龙c黄非得有人推波助澜才行。秋狝是个好时机,不像在大内,也不像在行宫,规矩松散了,什么事儿不能够呢?

“主子。”他小心翼翼道,“以往上木兰围场都不兴带宫女的,这回耽搁的天数多,太监们粗枝大条,主子跟前少不得细心人侍候。奴才想请主子示下,是不是带上那贞她们,防着有个fèngfèng补补,也不至于慌了手脚。”

这也算借了一把素以的东风,皇帝果然答应了,荣寿应个嗻,悄声退到殿外,请牌子上库里挑东西去了。

那头素以回了值房,那贞见左右没人便迎上来,压着嗓门道,“你和小公爷这是有了眉目了?”

素以霎了霎眼,“没什么眉目呀,就是替他们家伺候过一回丧事儿,说过几回话,半生不熟。”

“自己不敢来,才刚打发人问你来着。”那贞说着又斜眼儿看她,“主子今儿怎么回事?我发现你行情见好啊!怪道从尚仪局拨到御前来,难不成主子跟前也有说法?”

“玩笑。”她打着哈哈,“我这么点子出息你还不知道?”

谁知这话没能站住脚跟,没过一会儿敬事房人送了只锦缎盒子来,里头是对绿得冒油的镯子,还有一副珐琅包红宝石的耳坠子。

“嗬!”那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素以脸上挂不住了,讪笑着,“主子不愧是皇帝,真大方!不就卖弄了几个字嘛,值当这样赏我……唉,主子真好,我感激他。”

她托着盒子,感觉千斤重似的。不是说缺了笔画不作数的吗,那这又是打哪儿来的?万岁爷真叫人摸不透,她隐隐有些害怕起来。

☆、第40章

因为太害怕,当天晚上告了假,说身上不舒服,请琼珠代为司帐。

长满寿对那贞摇头,“这姑娘太缺心眼儿了,多好的机会呀!就那个赏赉,那可是万岁爷亲自选的。我在边上看得真真的,主子哪时候能这么费心的给女人选首饰啊?你没瞧见,跟前一堆的东西,歪在坐榻上一件件的挑。举起来看水头,放在手背上比颜色,那叫一个揪细!你说晚上伺候主子歇,顺带便的说点儿挠心话,不定就成事儿了。好好的明路不走,非得溜直了腿跟咱们做奴才,唉!”

“您这么上心,说不通啊。”那贞掖着俩手站在廊庑下,“是打算学以前的崔总管?”

长满寿啐一口,“瞎说,崔都死了十来年了,你这是咒我呢吧?我就是替素以可惜,万一便宜了琼珠,那不憋死人了?”

那贞抬头看看天上,“有什么憋屈的?主子就是那月亮,天幕大着呢,可劲儿往里装星星呗。各有各的地方,谁也不碍着谁。”

“那能一样吗?”长满寿摇头,“装进去容易,也得发亮才行。”

“您cao心的真多!”那贞转过脸去,“我估摸她是不大愿意,万岁爷的心思到最后别白花了。横竖咱们做奴才,谁晋位就管谁叫小主,凭她们真本事较量。”

长满寿没搭理她,在他看来那贞也存着嫉妒,不过就是人老辣,掩藏得好罢了。在御前两年,连根毛都没捞着,她心里不着急?胜就胜在宫女役满了有退路,实在不成可以回来家嫁人。他们太监不同,一辈子都得在宫里。不找个同盟,往后拿尸骨填井,连胎都投不了。所以得巴结着,使劲的摇尾巴。你好我好大家好,才能在这皇城内苑活出滋味儿来。

转念再想想,其实素以这么做也有益处。就跟下饵似的,不能一下子就喂饱,得吊足了胃口,下回更容易上钩。主子才放赏,晚上巴巴儿的杵在跟前显得不矜贵,还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好。就恁么干晾着,叫主子心痒痒,心一痒痒,万事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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