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亡经(93)

她举起来示意她看,因为里面装的是国师的血,对她来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转转手忙脚乱把药逼出来,端进屋子调好了递给昙奴,看她一口一口喝了,她在边上只顾叹气,“咱们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以后怎么办呢?看来是流年不利,过了年后霉运不断,应该找个寺院好好烧几柱香。”

莲灯道:“我进城留意了,坊院之间到处是金吾卫,李行简暂时是动不得了。我想去巴蜀看一看,先替昙奴找到解药,总喝别人的血也不是办法。”

转转道:“照我的看法,与其入蜀地,还不如出关来得巧。那药产自西域,说不定是楼兰来的,或者是波斯流进的也未可知。你们总提起王阿菩,他在敦煌待了这么久,也许他知道这种药的出处呢!”

莲灯被她这么一说顿时醍醐灌顶似的,王阿菩熟悉西域文化,他脑子里的世界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她们在这里束手无策,到了他面前,没准就像翻一页纸那么容易。

太多的因果,全部指向了西域,她们是应该回去,回去养精蓄锐一段时间再图后计。莲灯忙问昙奴,“咱们这几日就动身吧,留在这里夜长梦多,还是回关外,我一定想办法替你找到解药。”

昙奴是什么都不管的,只要莲灯说好,她绝没有二话。转转却长吁短叹起来,“她七天就要用一次药,没了药引子,恐怕出不得关内道她就死了。所以我们是被困在长安了,连逃命都不能够。”说着落寞地提起了银瓶,到外面找井储存去了。

莲灯陷入两难,就像那些当耶娘常说的话,手心手背都是ròu,一头是昙奴,一头是国师,伤了谁她都和心疼。可是事有轻重缓急,昙奴毕竟是一条命,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吗?然而国师哪里那么容易带走,除非把他弄得长睡不醒,否则以他的能耐,走不出二里路就被他揍得找不着北了。

是个难题,足够难倒脑子平常不怎么好使的莲灯了。她开始考虑麻沸散、蒙汗药,刚想了两样,忽然听见转转的尖叫声。她心头骤然惊惶,以为她把瓶子掉进井里了,没曾想出去一看,院门上来了一帮神策军。领头的着朱衣戴金冠,那眉眼冷得能结出冰来,正是齐王。

莲灯慌了神,转转像见了鬼似的躲回她身后,只听齐王沉声道:“来人,给本王拿下!”立刻出来两个大汉,光耀甲的披膊和身甲相击哗啦作响,一步一步朝她们这里逼过来。

莲灯估量了下,双方实力悬殊,要动武恐怕难以抗衡。但见冬官上前来,拱了拱手道:“请殿下息怒,几位都是女郎,有话好说。卑职在正厅奉了茶水,请殿下移驾,再慢慢发落不迟。”

没想到齐王哼了声,扬手将冬官拂到了一旁,“不要以为你是太上神宫的人,本王就不能将你怎么样。本王四处搜寻的人为什么会在你府上?你是与她们有私交,还是奉了国师的令与本王作对?”

冬官忙道不敢,“百里娘子是卑职远房亲眷,到寒舍借居也是人之常情,与国师没有任何关系。但不知娘子们犯了什么罪过惹恼了殿下,卑职替她们向殿下赔不是。娘子们胆子小,千万别惊了她们才好。”

齐王两眼瞪着转转,恨不得把她生吃了一样,手执马鞭向她指过去,“她是本王逃妾,本王今日要带她回去,谁敢阻拦,杀无赦!”

众人都惊呆了,转转更是失声尖叫起来,“谁是你的妾,空口无凭不要乱说,坏了别人的名节。”

齐王嘲讪一笑道:“你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区区c黄奴,反出来打算自立为王不成?”调转视线看向另两个姑娘,“莫非是因为放不下她们么?既然如此,一并带进王府就是了。”

这种时候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找上门来,太上神宫也不会为了她同齐王作对。转转看得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尴尬至极,要是再反抗,连昙奴和莲灯也要一块儿倒霉。她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就是讲义气,紧要关头能有舍身成仁的气概。于是不躲了,挺腰往前一站道:“别难为我的朋友,我跟你去。”

齐王的目标本来就只有她,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不愿意空做恶人。踅身往外,边走边道:“给你一盏茶工夫同她们道别,别耍什么花样,要是再敢逃,叫你们谁也活不成。”

三个人忽然有了大难临头的感觉,转转抱着她们狠狠哭起来,“我完了,这下跑不掉了。你们别管我,回敦煌去吧,长安不是久留之地,时候长了会出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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