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宫花红(37)

皇后面上淡淡的,听了她的话,方道,“我知道你们打小就熟稔,太子是个念旧情的人,你别瞧他个儿高,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办事常常顾前不顾后的,他要是来找你,你远着他就是了,没得叫他一唐突,反倒害了你。”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别招惹太子,他是嫡皇子,是储君,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不能让他因年少荒唐沾上什么污点。自古立嗣重cao守,讲徳行,皇帝的儿子不少,大多聪明乖觉,皇帝尚年轻,也没到非要立太子的地步,大可过上十年八载,看诸皇子的品性能力再作定夺。太子与她过从甚密,叫皇帝知道了,恐怕会给太子招来大祸。

锦书生长在宫廷里,什么话什么意思,一听就明白。这次是好声好气儿同你打商量,下回可没那么客气了,一国之母,要处置个宫人,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似的!要想活着就得做个明白人,锦书深谙此道,忙作惶恐状,跪下磕了头道,“太子爷心眼好,可怜奴才,奴才万死难报太子爷的恩情,日后当谨记皇后主子的教训,绝不给太子爷添麻烦。”

皇后满意的点头,伸手搀起她道,“不是教训你,是为你好,毕竟你身份特殊,倘或叫人抓住了把柄,论起罪来总是吃亏些的,你说对不对?”

“娘娘说得极是。”锦书躬身应承,目光落在皇后赤色的荷花底鞋上,称着廊下皑皑白雪,触目惊心的红。

皇后招来远远立在滴水下的宫女,把手炉递给她捧着,换了狐裘的暖兜拢手,不再说什么,沿着廊庑缓缓往东偏殿去了。

锦书垮下肩深吸了两口气,冷风吹得她一激灵,忙搓着手快步走进听差房里。

春荣掀了窗屉上的帘子往外看,回头问,“皇后走了?”

锦书嗯了声,站在月牙桌前兀自愣神。春荣方觉得她脸色有异,拉她到一边低声道,“你这是怎么了?皇后可是说了什么?”

锦书这才回过神来,忆起皇后的话,心里只觉嘈杂,便道,“皇后要求老佛爷把我调到坤宁宫当差去,我眼下就像判了斩监候的犯人,提心吊胆的准备出红差呢。”

春荣拧起了眉头,喃喃道,“我瞧着不太好,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怎么个打算法,要是真拨到坤宁宫去,恐怕没什么活路了。”

锦书低头道,“大概是我命里该的,逃不过也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第十九章相从未款

家宴照例摆在体和殿,体和殿在翊坤宫的后头,是个前后开门的穿堂殿,锦书和苓子先行,要赶在开席之前将太皇太后的用度布置好,两人走在储秀宫通往翊坤宫的夹道里,宫墙高高的,羊角灯昏暗的光摇曳着,苓子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听说这条道上有专掐脖子的女鬼。”

锦书唬了一跳,想起张太监早上说的事,刹时背上发冷,往身后看了,捂着胸口道,“你哪里听来的混话,怪吓人的!宫里不比别的地方,叫别人听见了回禀上去,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苓子吐了吐舌头,“这里又没有别人,怕什么!咱们一味的小心谨慎,只两个人的时候也不许说么?”

锦书努了努嘴,“你瞧瞧前后的护军,要是有女鬼,也得先掐死他们再说。”又叹了叹道,“你呀,亏得还是个姑姑,在我面前说没什么,只怕别人跟前也管不住嘴,到时候要出岔子。”

苓子笑道,“真真该换个个儿,你做师傅我做徒弟才对!这两天我瞧你练得也差不多了,明儿再做一遍给我看看,要没什么,后儿就当差吧,我下月出去了,你早点上了手,我走得也安稳。”

锦书听了大皱其眉,这丫头口没遮拦,大过年的也没个忌讳,听这话头子不吉利似的,便啐道,“今早就该拿手纸给你擦擦,满嘴跑骆驼!什么走得安稳,我要是你爹,准给你一顿好打!”

苓子挠挠头皮,“说顺了嘴,一时就没把门的了。”

锦书掩着嘴笑,顿了顿问道,“今儿会亲谁来的?”

苓子竟然红了脸,老大的不好意思,只随口道,“没谁,就我爹和弟弟。”

“还骗我?”锦书抱着软垫跨过夹道上的门槛,边笑道,“家里人来哪里还有脸红的道理?是不是他也来了?”

那个“他”自然是指苓子家里订了亲的人,头回见女婿,害臊是正常的,照这架势看,苓子对姑爷很是满意,果然,她拿手背贴了贴脸,扭捏道,“他知道今儿家里人要来瞧我,特意在值上告了假跟着一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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