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宫花红(65)

锦书也乱得没方向,喃喃道,“好好的,真要是这么死了,那也太冤枉了!”想了想又问,“到宫外烧化行不行?咱们给几个钱,托住在宫外的太监把东西送了,这样成不成?”

荔枝愁道,“只怕人家忌讳,又不是好差使,送鬼的事儿谁肯担?那些六根不全的有多坏你是没遇见过,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光拿钱不办事的海了去了,到时候钱花了,人没救回来,白便宜了那些绝户!”

“那也没法子,总要试试,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锦书开了自己的箱子取出一块碎银子塞到荔枝手里,愧道,“我也没什么钱,你把这一两银子拿去,全当咱们凑份子的。我当着差,不得闲,不好去瞧她,只有出点钱,算我的一点意思,剩下的全靠你了,你托贵喜办吧,他在寿膳房当差,好些厨子是住到宫外的,让他找个靠得住的兄弟,办好东西到城根下烧了,倘或有用,也救人一命。”

荔枝捏着钱叹道,“你真是个有义气的人,出了永巷还认得我们,就冲着你的一片情,再难也要办得了才好。”

第三十二章丁宁深意

锦书道,“正是这个理呢!好歹在一块儿那么久,她病得那样没人管她,只有咱们上心些,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挪出去,真要到了北五所,小命也就交待了。”说着,自己眼前一阵金星乱蹿,忙撑住脑袋歇了歇,喘上两口气,耳朵里嗡嗡的,半天才缓过劲来。

荔枝看她脸色泛黄,也像是病着的样子,方问,“你这是怎么了?身上也不好?”

锦书道,“昨儿受了凉,发一晚上的热,这会子烧退了,只是没好利索。”

荔枝略迟疑,便问,“你才刚是打哪儿来?怎么还坐上二人抬了?”

锦书也不知怎么回她好,要说乾清宫总管太监打发轿子抬她上西暖阁给皇帝请安谢恩的,这话谁听了谁不信,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李玉贵这么做的用意,顺子那里没正经说上话,他先前那几句云山雾罩的,更叫她摸不着头脑。

荔枝追着问,“可是太子爷叫人来抬你的?据我说,要是太子爷真对你有意,你就是跟了他也没什么,眼下这境况也没别的出路了,有些东西该忘就忘吧,如今是拿捏在人家手上,生死存亡只消他一句话,你梗着后脖子也无用,人说大丈夫审时度势,国仇也罢,家恨也罢,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活在宫中,出去又无望,难不成一个人到老?还是将来像那些绣工似的,随便找个假老公搭伙过日子?”

锦书不愿意和她说这些,说多了伤心又伤神,忙岔开话题,道,“绣工又不是秀女,怎么要和太监搭伙?”

荔枝摇头道,“要不怎么说这宫里都是苦命人呢!那些绣工好多是地方上送来的,就因为手巧绣的东西好,只能长期的留在宫里,没有回乡的日子,眼看着红颜渐老,出嫁无成,为了头疼脑热时有个伴,只好和太监并度了。”

锦书靠着桌沿,把脸埋在臂弯里,半天没吱声,过了会儿才道,“天底下就没有比宫女子更苦的了,不人不鬼的活着,差事多规矩重,不知多早晚才是个头。”

荔枝怅然一叹,“且熬着吧,等熬出油来也就超生啦。有时候我想,春桃要有造化,挪到北五所去就不死不活的吊着口气儿,内务府划了名字叫家里来接了,那时候就解脱了。”

锦书一径苦笑,“哪里来这么好的事儿,不到断气眼巴前,怎么会让家里来领人!”

说起春桃的病来荔枝有些后怕,“她真是病得不成了,半夜里睁着眼睛不睡觉,满嘴胡言乱语,要车要马的,别提有多吓人了!我和木兮一听她喊就肝胆俱裂,要不是瞧着以前的情分,谁受这个罪啊,白天夜里的当差,回来还不得安置。要说木兮真是个好样的,她看春桃那儿离不得人,就求姑姑排她上夜,晚上伺候主子,白天回榻榻里伺候春桃,一句苦都没叫,以前我还说她性子面,现在看来是冤枉她了。”

锦书应道,“也只有要好的小姐妹才能这么义气了,人都说宫里勾心斗角的多,亏得咱们都是直脾气,抱成一团相互照顾,方能平平安安的。”

荔枝看着锦书,嘴唇动了动,本想和她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又怕惹她伤心,只得忍住了。其实她知道她在太皇太后跟前当差有多不易,平常的小主已经够难伺候了,更别提这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人了,因着锦书尴尬的身份,必然诸多刁难,锦书要强,受了委屈也不吭声,听说昨儿又罚跪了,这一来二去的,就是荒地里的糙,也经不起没完没了的折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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