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金瓯/为夫之道(136)

弥生不是他,永远体会不到他的彷徨。

她听见皎月说王府开始筹备婚仪,夫子像嫁女儿一样替她她置办嫁妆,这个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瞬间就叫她冷透了心肠。其实她情愿他不作为,也好过如此大方周到。该有多凉薄的心才能做到气定神闲啊!她嚎啕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惘惘的。从头到尾想想,这场爱情的确错得太离谱。现在明白过来,为时不晚。

欠他的债用眼泪偿还了,今天起她还是原来的她。四个月的爱情算不了什么,都让他烟消云散吧!

她吩咐皎月给他传话,“我的妆奁谢家自己会办,请夫子不要破费。”早前和佛生约好了地方碰面,急匆匆的就赶了出去。

天气不太好,有些阴沉,但是跨出乐陵王府,心就松快了。仿佛到了宽绰的地方,再不用拘束着,随时可以飞起来。

那家成衣铺子在御道东,铜驼街走到底,离金墉城不远。她朝北望望,晋阳王府近在眼前,连府里高耸的跑马楼都看得见。估估时辰,这会儿大王应该还未散朝,而且在这种铺子巧遇的机率也不高,想来没有什么可怕的。

佛生已经在铺子外面接应她了,她下了辇车,稍作停顿往便往门里去。前面巷堂里探出个绯衣金带的人物,眯着眼观望,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有阵子没见她,似乎是长开了,纤腰一束,越发的动人心弦。明明是他先相中的人,偏被皇后指给了二王。他才回邺城就听见这消息,当时简直目瞪口呆。他去捉拿褐烛浑,长途奔袭跑到西楚州去,不想后防空虚,倒被二王钻了空子。这样的美人配给二王不是糟蹋么?好花要施好肥,石兰有个什么能耐?三拳打不出个闷屁来,连抢了他的东西,他都不敢吭一声。

他掣了掣嘴角,抢东西小打小闹的,不过是给他个苗头。他很想知道,要是抢了人,石兰是个什么态度。

“云霁,你瞧见了吗?”他的手指指向那个挂着垂帘的店面,“美么?”

韩云霁生就一副笑模样,大王这么一问,长眉毛高高扬起来,点头如捣蒜。实在是因为那女郎他认识,就是汤饼店里遇见的谢氏女嘛!好几回路上有照面,不过她没留意他,自己却看得清楚。要说美,委实是没法挑剔的。当初他在富春也曾满楼红袖招,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识过呢!可一碰上这位,立刻莺莺燕燕都成了粪土。女人的容貌身段还可以后天雕琢,唯独这份威仪是学不来的。她出身高贵,肚子里又有学识,放在哪里都引人注目。

“学生眼盲,远了看不清。”他很识相,仰脸一笑,“尤其是这种美色耀眼的,殿下赏心悦目就成,学生觉得美不美,并不重要。”

慕容琮扫了他一眼,“这话说得不错,我瞧着喜欢的,和你没什么相干。你只要替我把人弄来,后面就没你什么事了。”

韩云霁呵了呵腰,“殿下的吩咐,云霁无不从命。”他拿扇骨蹭蹭头皮,似有些不解,“可谢家女郎指婚给了广宁王殿下,若是胡乱掳人,只怕不好善后啊殿下。”

慕容琮干干一笑,“我何曾怕过这个?二王这鼠辈,你就是闯进他上房睡了他老婆,他看见也只做没看见。如今我不是当他的面,把人带走算给他留了脸子,他能奈我何?回头十一王妃要和她上四国楼去,我亲自动手怕招人侧目,还是由你出马,弄晕了带出来,不费事。”

韩云霁拱手道是,“那么人是送到别院还是王府?”

他兀自盘算,进了王府两头齐大实施起来有难度,还是到潜邸的好。那里是他办公的地方,以前虽常有各色女人往来,戏耍过一阵失了兴致便送走,所以没有外妇常住。如今她去了,妥善养在北边,他大多时候都在那里,正好过过正头夫妻的日子。因道,“往东柏堂送,我先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他上了羊车,小鞭子一甩脆响,摇摇晃晃往北宫方向去了。韩云霁抱胸看着他走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下头痛快上头受罪,等命都交代了,看你拿什么坐享艳福!”

既然在人家手底下办差,混水摸鱼不要紧,要紧的是装样子。于是老老实实挨着墙根等谢弥生量完尺寸出来,那个十一王妃不用说,九成是和大王通过气的。出了成衣铺子有说有笑,那尖而利的嗓音直飘到他这里来——

“耗了这半日,腿都酸了。”拿肩头顶了顶她妹子,“你家二王殿下可知道你上这里做衣裳?过会子来不来接你?”

弥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有些不好意思,“阿姊别取笑我,什么我家二王!我来这里没和他说起,估摸着他眼下正筹备聘礼呢,昨儿说要往阳夏请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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