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错(77)


“中秋大宴,你拔刀相助,让我免于受rǔ,我很感激你。潭柘寺那趟,你冒险来见我,也是我始料未及。要说喜不喜欢你,我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你这人不讨厌,可以结交,但是……”
但是音阁的嘴不严,让她知道他为了尚主不择手段,所有的好感便烟消云散了。本来就不深的感情,怎么能在初初萌芽的时候就遭受严寒?
他找到她的手,紧紧把她的五指包在掌心里,态度诚恳,语气哀致,“我不希望流言影响你我之间的感情,也许你现在还不了解我,但日久年深,你自然能看见我的心。我说过,十年前就注意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是因为咱们之间的那段渊源。你只要信我,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都是假的,我待你一心一意,那才是真的。”
他不说破,但字字句句都在解释,婉婉听着,态度有松动,但也还是存着顾虑。就比如他知道肖铎和音楼的事,肖铎那样狠辣的人,为什么会放他入潭柘寺,这点叫她一直耿耿于怀。音楼说过,只要她下降的不是南苑王就好,赐婚后肖铎也曾和她暗示过,要她多提防南苑王,可见在他们眼里,他并不是个多可靠的人。
婉婉脑子里一团乱麻,如果当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偏要这样打哑谜?想到最后不由伤情,对他们来说她终究是个外人,他们才是生死与共的。
她不说话,眉心拧了个小小的疙瘩,看上去很不快乐。他微微往下缩一点,和她视线齐平,“不信我的话?”
她点头过后又摇头,“我希望自己能相信你,你先前说得没错,我下降南苑,日后你我当是最亲的人。以前的恩怨是非,暂且不去提它,从今往后请你实心实意,千万不要骗我。”
他自然无可反驳,垫在她颈下的手臂拗起来,终于能够紧紧抱住她了。她的个头相对于一般女孩子来说属于高挑的,但是在他怀里,依旧显得娇小脆弱。
他不停叫她的名字,一声声婉婉,在他舌尖变得出奇的软糯。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称呼她了,父母在世的时候还稀松平常,他们过世之后只有大哥哥和二哥哥,也是小妹妹居多,极少叫她的闺名。她本以为会很排斥他故作亲密的套近乎,可是听他这么唤她,她又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平实,原来她对幸福的追求只是这么简单。
隔着两层亵衣,彼此能够感觉对方的身体,这一步迈得着实大,到现在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很紧张,害怕他接下去会有过分的举动,他的胸膛越来越热,仿佛拢着火盆,下一刻就会灼烧起来似的。男人总有一种攻击性,就像她在西苑豹房看见的虎豹,浑身充满力量,随时蓄势待发。她不知道别人新婚是怎么样的,自己总是生怯,尤其这人说生不生,说熟又不熟,像现在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实在感到害怕。
然而两个人,却有截然不同的感受。暖玉温香,不心动的大概只有死人。窗外狂风大作,身上热得蒸笼一样,他没想到自己陷得这么深,一直渴慕,最后成执念,刻在骨头上,到死还是个溃疡。
他的自制力,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熬得油碗要干,神思几近昏聩,一手在她背上轻拍安抚,“别怕,不要怕我……”可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一个恍惚,已经覆在她身上了。
她骇然望着他,眼睛里的恐惧无限放大,颤着嘴唇说:“你要干什么?”
他连自己的呼吸都控制不住,在她看来,可能就像个吃人的兽。他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他低下头想吻她,她别开脸,嘴唇落在了她耳畔。她因为恐惧大声抽泣,胸脯急速起伏,细细的脖颈几乎承载不了那么激烈的呼吸,看上去叫人心疼。
他有些晃神,她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猛地把他掀翻了,然后飞快跳下c黄,光着脚冲出了卧房。
铜环和小酉还没睡,因为上房不用伺候了,闲散地坐在灯下描花样,纳鞋底。忽然门被撞开,哐地一声锐响,两人俱吓了一跳。忙站起来看,长公主从外面进来,衣衫不整,满面泪痕。铜环大惊,“殿下怎么了?”
她哆嗦着嘴唇,牙齿磕得咔咔作响,半天才说出话来,“叫人备车,我要回长公主府。”
这般模样,显然已经不必再问了。铜环给小酉使眼色,令她出去准备,自己拿了大氅来包裹她,拉她在榻上坐下,倒水给她定神。
婉婉气哽不已,摇着头说:“我还是不能,实在是做不到。我再也不要来这藩王府了,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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