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医号(343)

他是希望大家能注意他一下的,一般来说,像他这种资格的老臣请辞,皇帝都是不会放的,要表示挽留,他觉得,要是皇帝留了他,那么他以后对皇帝好一点也未偿不可。可他忘了,袁授正巴不得他走呢。

袁授亲自手书了一封留辞,并诏告天下。前半段主要歌颂陈老大人的功德政绩,后半段主要感慨老大人为国殚精竭虑,熬坏了身体,今日请辞,本不愿放其归乡,但,一句转折,结束了整篇诏书。

但,更不忍其苦拖病躯而不得安宁,故,特准其奏,失其良才,朕心甚痛。

就这样,陈老大人请辞获准,皇上特令朝中二品以下官员俱出京相送,以示荣表。

陈远升懊悔不及,可木已成舟,加之他本身病情不轻,索性也就看开了,离京前广宴好友,喝了个昏天黑地,而后轻车简从,带着家眷离京去也。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在其职,不谋其事,辞了职,陈远升的身体竟日益强壮,离京前那场大醉过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昔日健康的体魄又重新回归,他这“心药”算是彻底找到了。而后他回到家乡休养,数年之后,自觉身体越发康健,再观承治帝理下有方,短短几年,不论是民间还是官场都是氛围大变,再不见泰康年间那般腐糜之气,心中明白自己对这小皇帝实在是存有偏见在先,以致失了识主之明,心中难免后悔,又偶有回京继续任职之想,但又都摇头苦笑,叫来孙儿自叙天伦去了,自然,这是后话。

再说回泰康三十二年,自陈远升请辞之后,陆续又有几人因自身原因长请了病假,远离朝野、远离政事,对于这些在朝堂中cao劳了一辈子心的人来说,实在难以忍受,可身体情况不允许,他们也没有办法,待到年终岁尾之时,自觉已跟不上时事变迁,又不抵人情冷漠,一些昔日下属同僚落井下石,便纷纷效法陈远升,请辞回乡。

自然,这其中也有醒悟归顺的,更有死抗到底的,对于归顺者,袁授不计前嫌委以重任,苦拖病躯奋力顽抗的,袁授便采取冷处理,不就是占着个官职么?另提拔培养副手就是了,没人从一开始就是能臣,当然,在这些人顽抗休养期间,朝中的事情是绝不许传到他们耳中的,说得通俗一点,这个坑你愿意占就占着,没人赶你,反正现在是新帝登基,多得是人上赶着来效忠,萝卜多,多挖几个坑呗,活萝卜还能让坑憋死?

眼前的不稳定因素一一平息,对此袁授自然是高兴的,但他也不是没有过怀疑,怎么就那么巧,得了病的全是那些顽固臣子呢?他不能不联想到顾晚晴身上。

可顾晚晴从未对他提起过什么,直到三十二年岁末,举朝同庆之后,他们挤在甘泉宫的暖阁内守岁,他忍不住发问,她才嘿嘿一笑,算是默认。

果然如此……怎会不是如此呢?若非如此,这半年来她怎会常常面色苍白如纸?可他每次询问,她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等着他,他竟然全都信了。

或许,他并没有相信,却强迫自己相信,告诉自己,这就是真相。

或许在他心里,他是早明白这些事的,也同样明白她的异能对本身并不是毫无伤害,可他为了朝局的稳定,假意不知,一次次地看她耗尽心力,再任由她,重复、再重复,直到挡在他面前的人一一倒下。

他是在利用她吗?

轻轻地闭了闭眼,袁授心中满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沉重而游离,他不想相信这是事实,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声叫嚣,这就是事实,他,就是利用了她。

袁授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从离开她,到再见她,四年多的时间,他知道自己变了许多,但也知道,想护着她的心是一直没变的,他知道自己的真诚,哪怕在这四年中见遍腥风血雨、生死离散,哪怕他的心已硬如铁石,他仍然知道,在她面前,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镇北王身边,他早已习惯了冷漠,寡言少语,冷酷严厉,在顾晚晴看来,那或许是一种伪装,可他自己清楚,那样寡情的人才是他。

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见生死于身边而不动情,这是镇北王教他的第一句话,要控制情绪,而控制情绪不失控,最好的办法,就是绝情。

最后,镇北王成功了。

他既防着袁授,却也把袁授教成了他最想要的样子,袁授的无情他喜欢,也提防着这样的无情总有一天会降临到他的头上,可,他终是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终归是他演技够好。

袁授骄傲地扬了扬唇,忽略唇角的苦涩,他的眼中净是寒芒凛冽。袁北望,令泰康帝都赔着小心的镇北王,手握数十万麒麟军,雄滔伟略一代枭雄,可结果呢?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躺在那,连生死都无法自己决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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