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侠记(128)

一路上,为了让她跑得更快,陆渐风竟教了她几招轻功步法和换气吐纳的功夫。

然后他叫她停下来,站在雪中,静静地看着前方。

漫天大雪,前方只是白茫茫地一片。

“你看见了什么?”他问道。

“雪。”荷衣道。

“仔细看。”

“还是雪。”过了一会儿荷衣只好又道。很为自己的眼力难为情。

陆渐风道:“你还认不认得回去的路?”

荷衣点点头。

陆渐风道:“在你的左边,大约十几丈开外,有两团移动的白色。你可看得见?”

荷衣道:“嗯。”

“上下移动着的是雪,左右移动着的是雪豹。现在,你看见了?”

荷衣点点头。

“你的剑只能从它的眼睛刺进去,从后脑刺出来。因为雪豹的皮很珍贵。我可不想你刺得它满是窟窿。最好是在它发现你以前就进攻,然后迅速将它刺死。不然,它的胆汁就会变味。”

荷衣道:“我明白。”

陆渐风看着她,道:“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动手?”

荷衣道:“你走了我就动手。”

她一回头,他已经不见了。

※※※

一连十日慕容无风便几乎日日都有新鲜的豹胆配药。他的身子虽然仍然还很虚弱,却显然是终于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这一日,慕容无风醒过来的时候虽大约还是早晨,他自己却无法知道确切的时间。屋内灯光昏暗,四周的窗子都已被厚厚的皮帘遮住。

荷衣已不在身边。她也有早起的习惯,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荷衣几乎每次都比他起得早。她习惯在临晨的时分练剑,练完剑回屋时,慕容无风多数时候还没有醒。

她临走替他紧紧地掖好了被子。他体弱畏寒,睡着的时候总是紧紧地挨着荷衣。她往左,他便跟到左,她往右,他便跟到右。因为荷衣睡着的时候身体就好象一个大火炉一样发烫。

现在他受着伤,躺在c黄上一动也不能动。这里也没有轮椅,所以就算他想出去看一看荷衣究竟在哪里,也是休想。

幸好这时他听见了敲门声。

既然敲门,门外的人当然不会是荷衣。荷衣不用敲门就可以进来。

他只好说了句:“请进。”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却不是因为他受伤过重,没有气力,而是他一向的习惯。

门开了,进来的是山木和陆渐风。

既然走进来的人是两位武林前辈,慕容无风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再躺在c黄上。他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病的时候绝不见客。更不会躺在c黄上和客人讲话。

但他现在这样子,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样起身。

好在c黄的上端不知什么时候悬着一个木环,木环不偏不倚,正吊在他的胸前的上方。他便伸出右手拉住那个木环,左手用力撑着c黄沿,总算是将自己破碎的身子从被子里拉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坐起来,下身的伤口立时便如刀割一般地疼痛开来。冷汗不由得涔涔而下。

山木看着他吃力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其实不必坐起来。”

他将身子靠着c黄头,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坐定,左手不得不撑在c黄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淡淡地道:“两位来了正好,请坐。我正有些事要问两位。”

山木道:“你问。”

慕容无风道:“那天,在云梦谷,是两位将我从湖里救了起来?”

山木道:“我们原本就没有走远。实际上你们说话时,我们俩正坐在那亭子的顶上。”

慕容无风冷冷道:“两位一向喜欢多事,自然喜欢坐在人家头顶上,以偷听他人私事为乐。”

陆渐风道:“老木,你听见了?人家并不领咱们的情。”

山木道:“这小子一向脾气臭,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

慕容无风道:“我为甚么要领你们的情?我求你们救我了么?那时我若死了,荷衣便会很快忘掉我,也就不会再有此劫,她也不会……也不会为我而求死。这一切,全是因为你们多事!”一想到荷衣抱着他跳下万丈深崖的情景,他便不寒而栗。

陆渐风道:“你若还想死,只管去死。这一回,我们绝不拦你。”

慕容无风冷笑,道:“我现在还能随便死么?就算是……就算是半人半鬼,我还得活下去。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英雄么?”说罢,情绪激愤,竟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他不由得浑身发软,身子立时瘫倒在c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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