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1023)

连捷他们其时也正回来,但没有人告诉他,她怀着他的骨ròu。

如今想来,是怕他知道,会不顾一切回到上京,也许,还是救不了她。还得赔上自己和三军。

他不知道她怀着孩子,哪怕就连他也这么想,他自己也就罢,背后那些人,玄武他们已经死了,他不能再折上更多的性命!

而他也真生生忍下来,养伤,改颜,筹划,他还有后着,还有卷土重来的方法和实力!

这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权非同说得对,他辜负了她。

那天在李兆廷嘴里听到一切,那对他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

他拼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设法把她和孩子带出来。

不是幼年苦难,不是皇位被夺,那些日夜,是他此生最难熬的时刻。

可是的,哪怕把她带出来了,他还是痛苦、愧疚,那种仿佛被人拿着刀子在心尖进进出出,拉扯到血ròu淋漓的感觉,无刻不在,和玄武那天所经受的怕是没有什么两样。

又或许,那天,死的是他才好,在她心中,他永远是最好的。

可是,他不能死,他身上的责任,还有他亏欠她的……他故意把她和孩子跟大部队暂时分开,他想好好同她相处一段,他……疯了般想同她相认,却又怕她问他,为何不早点来接她?怕看到她带着疑问的脸。

他微微侧身,透过门fèng,可以看到,她吃力地扶c黄而起去洗漱,然后捧起汤碗,把汤羹和鸡ròu吃喝得干干净净。

那么安静,从不说苦痛。

仿佛她从前有多大快乐,如今也愿意承受命运赐予的多大苦难。

他眼中酸涩,牙关绷得极紧,好一会,才走到rǔ娘屋前……

……

素珍把碗放下,心中一刹盘算了许多。

她还是得带着莲子离开,不能把她交回到连捷和孝安他们手中。她的女儿可以似她从前的“平庸”,但决不能像李兆廷般“优秀”,她该有不一样的人生,而非像这么一出生便被命运驾驭着的人生!

她要设法通知哥哥冷血和小周他们回来,而她自己,还是要回到宫里去,李兆廷对她还是念着旧情,她还有机会。阿萝那一剑,看在连玉份上,她可以算了,但余京纶毛辉,连欣的恨,还有魏成辉……这祸国殃民的人!

她反正时日无多,若能将他们杀死,哪怕同归于尽,也就能替连玉和父亲把仇报了,也完成了听雨大儒的半数期望。

她把无力的手慢慢攥起,门陡然响了。她抬头看去,桑湛抱着莲子走进——她那没节cao的女儿似乎很喜欢他,老老实实靠在人家怀里,眉眼都在笑,胖胖的小手胡乱挥动着。

这孩子不足月,但倒是健康的很。她又是嘀咕,又是自豪,桑湛也看到她嘴角笑意,大步过来,把孩子塞进她手中,素珍心满意足地抱过,忍不住低头亲亲孩子的额头,一阵奶香扑鼻,孩子咿咿的朝她笑,她无法亲自喂养,又不由得有些愧疚难过,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方才说喜儿,是叫她?”

“喜儿?”桑湛一顿,唇边也多了丝笑意,终于没方才让人觉得深沉可怕。

“不,是惜儿。珍而惜之的惜,连惜。”他说。

素珍怔了怔,这名字倒是不错。只是,这名字是谁起的,他吗?!

她突然又觉得他讨厌,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人不似从前认识的桑湛,是从前了解太浅,还是这才是他的真面?

带着城府。

正想着,却又见他毫无忌讳的坐到c黄边,注视着她。他那暗似嗜人的目光,真的不是什么好人该有的。这人怎么这样!

她不自觉便有些颤抖,想了想,故作镇定的道:“桑湛,能不能烦劳你一事,我病恹恹的躺了许久,想……洗个澡。”

桑湛颔首,“好,我去给你烧水。”

这宅子素珍不知是何处,但看样子似乎是只有四个人,她母女、桑湛,还有给莲子雇的rǔ.娘。而看得出,什么洗衣做饭,许多东西都是他一手包办。

这人好歹一族之主,身份也算尊贵,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而她孩子都有了……

她看着门合上,暂时掩去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稍松一口气。而且,眼看着天也黑了,她沐浴完正好带莲子睡觉,就可以避开他了。

她到底才醒来不久身子乏力,虽感身体状况似比受伤之前竟还要好些,但终归还是困倦,便把莲子放到旁边,半抱着孩子很快又睡了过去。

直到屋中传来响声,她方才慢慢睁眼开来,却见屋内已升起灯火,一只大木桶就摆放在屋中,他正在搬放椅子,替她就近摆放换洗的衣物,有好些贴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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