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944)

众人也是被李兆廷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到,但这惊愕随即被从里面出来的人打断。

李兆廷没想到素珍也在这里。

她穿着最普通的宫装,通身无一丝奢华,袖子居然还卷了起来,用发带缚住,似是为干活方便,怕滑溜下来。

发上也无华饰,只简单地挽了了一髻,眉头汗湿一片,发丝一绺一绺贴在额上,手上抱着一个大灯笼,那硕大通红的东西从她腹上到她脸上,几乎把她脸的一半盖住。她本淡淡笑问众人,看到他,立时顿住。

李兆廷看的心酸。他后面那些妃嫔哪有一个是她这个样的?

还记得,每次他都说会待她好些,再好些。

可是他,却还是一次一次把她推进这等境地。

因为他从不曾说过什么,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欺.侮她,把她当奴仆,让她干奴仆的活。而她总是、也只能坚强地一次次的挺过来。

哪怕她有错,可她说的对,对阿萝,他事事迁就,甚至,阿萝和连玉那段,他也可以包容宽恕。而她,他眼中却好似揉不下任何沙砾。无论是她和连玉还是权非同。

“公子,若你一意光.复,恕臣只能陪你到这里。臣并非不忠于公子,只是如今天下安定繁华,当政是明君,若臣助你大兴战火,那怕报尽晋王大恩,却负了天下,臣此生亦是枉然。臣出生糙根,不能忘本。公子怪臣,其实,君臣之义,臣刻不敢忘,无论前半生还是后半辈,臣都已将臣此生最珍贵的东西相赠与公子。”

那年桂树下,那个人举杯敬他,微微笑语。

原来并非匍匐在地,才是尽忠,到如今,他才算看穿,落英缤纷之中那一壶斑驳沧桑。

士为知己,最珍贵的东西。

前半生,是他过人智谋,毗邻守护;后半世,是他心爱女儿,青梅竹马,相伴永远。

一个冯素珍,是这位臣子一生倾囊相授。

一声李怀素,是这个姑娘十载娉婷光阴。

她不是大家闺秀,但她是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女子。她不是一见钟情,但她是岁月时间,朝朝年年。

她不是画中美人,更不是红颜知己,却是落笔的墨。

他不喜我,我仍念他。

如果说,那次踢她,他知道自己也怕她受伤,浣衣局相救,他知道自己也爱她不算太少。今日,他再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那甜酸苦辣。原来,这些年来,她早已是他身体的一部份。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把那大灯笼拿下。

“朕……”一声过后,他竟蓦然断住,不知该说什么,明明,有那么多想说的。

“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又求了你那么多天,你总是如此心狠。”她终于抬眼瞧了瞧他,轻轻出声。

像无风的湖面,那么平静的声音。

“我对连玉恨之入骨,你不必求妙音。纵使你求她,我也不可能把连玉尸骨给她。但我可以把它给你。”他看着她半响,终于又再出声。

她似有些吃惊,随即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他顿了顿,又一次开口。

“你要埋葬,要祭祀,我都可随你,只要你……还愿意跟我一起。”

双手在袖中微微攥紧。哪怕曾是朝廷重犯,落魄王孙,但这是他此生第一次求人,他等她的回答。

☆、521奠定(六)

“你怎么知道我求妙小姐来?”终于,沉默半晌,她缓缓开了口,声音中也有了一丝微微波澜。

李兆廷心窝仿佛骤被什么狠狠一捏,她答非所问,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你莫要管我怎么知道!告诉我,可不可以,怎么才行!”他微微咬牙,一瞬拔高声音沦。

一声之后,却是后悔,他怎么又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他懊恼地看了眼她的脸色,她倒似不以为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动怒的痕迹,他心中更是烦躁不安,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只等她开口,此时,无论多久,他都等。

“你说过带我去我从前采玉的山中,还算不算话?这宫中太让人窒息。”她想了想,问道洛。

李兆廷一刹当真是忧喜交加。喜是她虽没明着说,却似答应了他的要求,忧的却是,她还如此平静,不吵也不闹,似已麻木或是看透,这认知教他难受,他情愿她像上次在浣衣局那般跟他哭闹。

“好。”他当即答应。

“谢谢。”她点了点头,又道:“我先把活干完,你有事便先忙。”

就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这一句,听得他心火直冒!

眼看她弯腰去捡那灯笼,他伸手过去,用力握住她双手,末了,他解掉她袖上发带,塞进自己袖中,替她袖子放下来,盖住那瘦削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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